第12章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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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地脉与墨痕

清明前的雨丝缠着柳絮，旧书店的瓦檐垂下细密水帘。钟平蹲在天井里裱糊《归平镇志》，糨糊里掺了槐树新芽汁，纸页阴干时泛起荧绿脉络。三花猫趴在账本上打哈欠，奶猫们追着飘进窗棂的柳絮，爪印在“物产志”章节盖满梅花戳。

舒姨拎着药篓跨过门槛，蓑衣滴下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坑：“养老院施工队挖出个铁匣子，说是民国年间的地脉图，我看那铜锁眼熟得很。”她抖落篓中新鲜的夏枯草，叶缝里粘着半片烧焦的消防队臂章——正是父亲殉职那日佩戴的款式。

钟平搁下排笔往工地赶，见两台挖掘机正围着槐树林打转。戴安全帽的包工头攥着罗盘比划，镜片反光晃过树根新冒的荧绿嫩芽时，地面突然传来空洞回响。三花猫突然窜上驾驶室顶棚，奶猫们撕咬液压管护套，惊得司机猛拉操纵杆。

铲斗撞裂树根的刹那，暗红色液体喷涌而出。液体触到空气即凝成胶状物，裹住机械臂如巨蟒绞杀。包工头吓得罗盘脱手，钟平抄起路边的消防斧劈开胶状物，斧刃沾到的液体在《镇志》补页上蚀出父亲的字迹：“地火藏于民心。”

子夜时分，舒姨在药房蒸煮夏枯草，蒸汽裹着苦涩漫过装血清的玻璃管。她忽然用铜簪挑破指尖，血珠坠入药汤时，三十七根银针在针灸铜人上共振嗡鸣。钟平掀开暗格，发现父亲那本烧焦的《消防日志》残页正在渗出水珠，水痕拼出地下实验室通风管道的延长线——直指在建的养老院地基。

五更梆子响过，施工队帐篷里传来争吵。包工头攥着地脉图复印件，手电筒光束扫过图纸边缘的蛇杖水印：“这他妈根本不是风水图，是镇医院地下管网……”话音未落，三花猫叼着燃烧的艾条窜入帐篷，火苗燎穿图纸，露出底下叠加的放射性物质分布图。

晨光染白工地围挡时，钟平将血清注入槐树根裂口。胶状物顷刻萎蔫成灰，奶猫们扒拉着灰堆，翻出半块熔化的铜锁——正是舒姨当年装解药的匣子残件。包工头讪笑着递烟：“钟老板，要不您给这养老院题个字？”

“就叫归平苑吧。”钟平蘸着裱糊糨糊在围挡上挥毫，三花猫尾尖扫过未干的墨迹，在“归”字右下角拖出条莹蓝弧光，恰似十年前父亲腰带扣的反光轨迹。

申时雨歇，吴铁匠的小孙女捧着陶罐跑来：“舒婆婆让送的夏枯草蜜！”奶猫们扒着罐沿偷舔，爪印在《镇志》封皮粘出片柳叶形墨渍。钟平将铜锁残件熔进砚台，磨出的墨汁写小楷格外润泽，仿佛十年前那场大火里流失的血气，都化在了这一池春墨中。

暮色爬上脚手架时，养老院打下第一根桩基。三花猫蹲在桩坑旁，竖瞳映着混凝土里混杂的槐木炭灰。钟平把裱糊好的《镇志》放回书架，缺页处补着施工队提供的地脉图残片，墨色未干处微微发亮，像地底未熄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