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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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墨锈与蝉声

芒种前的日头毒得很，归平苑工地的混凝土泛着刺眼的白光。钟平蹲在脚手架阴影里补《地方志》脱胶的封皮，糨糊里掺了薄荷汁，风一吹便散出凉意。三花猫趴在安全帽上打盹，奶猫们追着塔吊投下的光斑，在《营造法式》图纸上踩出歪扭的榫卯纹样。

舒姨拎着酸梅汤桶跨过警戒线，草帽檐滴落的汗珠在混凝土面砸出小坑：“三号桩基渗黑水，工人说闻着像十年前镇医院的消毒水味。”她舀汤的铝勺突然弯折，勺底粘着团沥青状物质，遇空气膨胀成蜂窝结构，细看竟是父亲用消防斧刻的“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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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平摸到桩基裂缝处时，渗出的黑水正腐蚀钢筋。三花猫炸毛低吼，奶猫们集体用蓝爪垫拍打渗水点，混凝土面竟浮出荧光绿的血管状纹路。包工头攥着对讲机哆嗦：“这他妈比上次的胶状物还邪门……”

瑞士军刀划开纹路的刹那，黑水喷涌成柱，在空中凝成倒悬的镇医院模型。钟平摸出铜扣聚焦日光，光斑灼烧模型尖顶时，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三十七根钢筋突然扭曲成蛇形，焊接口迸出的火星点燃黑水，火苗窜出个甲骨文“焚”字。

子夜巡更时，舒姨在药房蒸煮艾草，蒸汽裹着苦味漫过血清瓶。铜簪突然共振嗡鸣，她掀开暗格，见父亲那本《消防日志》残页正在渗血——不是液体，是细如发丝的荧红菌丝，在纸面拼出地下实验室结构图，通风管延长线直指归平苑地下车库。

五更梆子未落，防化车的引擎声碾碎蛙鸣。三辆越野车围住桩基坑，仪器扫描光扫过奶猫的蓝爪垫时，警报器骤响。领头者掏出手铐：“这些变异猫得送检隔离！”三花猫叼起铜扣跃上塔吊钢索，奶猫们撕咬防化服袖口，扯出半截印着蛇杖标志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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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平抡起消防斧劈开检测仪，显示屏炸裂的蓝光中，父亲倒立的虚影浮现：“地火焚不尽，人心自生凉。”他蘸着黑水在《地方志》补页疾书，墨迹遇空气即燃，火舌顺着钢筋游走，将防化车胎烧融成胶状。领头者惨叫逃窜，腕部纹身遇热浮现“实验体19号”编码。

舒姨突然掷出铜簪，簪头木棉花苞在火光中绽放，花粉混着血清洒向桩基裂缝。黑水顷刻凝固成墨块，奶猫们扒拉出半截烧焦的通风管滤网——网上粘着父亲用血写的日期，正是他殉职前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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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爬上归平苑琉璃瓦时，吴铁匠的小孙女捧着竹编蟋蟀笼跑来：“钟叔，舒婆婆让放在地基四角！”蟋蟀振翅声里，三花猫蹲在混凝土搅拌机顶，尾梢轻扫过铜扣反光，在朝阳下拖出莹蓝弧线。

钟平将凝固的墨块雕成镇纸，压在《地方志》修补页上。奶猫们滚着薄荷糨糊玩耍，爪印在“归平苑”设计图上粘成北斗七星。舒姨拎来新腌的糖蒜，瓦罐底沉着几颗萤卵，说是埋在桩基能镇地火。

暮色染红脚手架时，第一批老人入住归平苑。三花猫蹲在院门口石狮头顶，竖瞳映着棋牌室透出的暖光。钟平把消防斧挂回旧书店墙面，缺角的斧刃粘着点黑水结晶，月光一照便泛起星芒，仿佛十年前那场大火里散落的魂魄，终于寻到了栖身的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