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第二章（续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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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塔妮娅说：“米拉娜，你没想过做私教吗？”“什么意思？”上官莹不解地问，她不知道“私教”的俄文怎么说所以没听懂塔妮娅的问话。“就是家教啊！”塔妮娅给她解释，然后认真地说：“现在学汉语的人越来越多了，你完全可以做家教教中文啊。”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走到了客厅，上官莹不知道塔妮娅去客厅干什么，也跟了过去。塔妮娅环视了一下客厅说：“你家这么宽敞，完全可以教一个四五个人的小班，多上些课，照样可以挣不少钱呢。”上官莹这才完全明白塔妮娅的意思，说：“哦，是吗？家教一个小时多少钱？”塔妮娅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比在学校教课挣得多多了。学科不同，价格也不同，你上网查查就知道了。”旁边的阿克三娜听了塔妮娅的话也来了精神，补充道：“对，老师的水平、资历不同，价格也不同。你真可以试试。”

上官莹脑子里一直想的是做生意，从没往做家教的事儿上想过，经塔妮娅这么一提醒，她茅塞顿开，做家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她够不够做家教的资格呢？会不会有人请她教汉语呢？她有点儿犹豫不决。任何一件新事物，上官莹接受起来都比较慢。她总是要考虑一段时间，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有时还要去信任的朋友那里认证一下，然后才可能去做；但她也从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上官莹点点头，说：“明白了。只是不知我行不行。”塔妮娅和阿克三娜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怎么不行？”然后你一句我一句跟上官莹讲自己的想法，大概意思是：汉语是你的母语，你又是师范大学毕业的，还是现任中文老师，人们都巴不得跟母语是汉语的老师学呢！肯定没问题！“啊，真的吗？”上官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简直不知听谁的好了。

乱哄哄中她的好奇心真被她们点燃了。如果真能做家教，那教汉语对她来说不是驾轻就熟的事嘛。她等她们说完，探询地问：“怎么才能让人跟我学汉语啊？”“上网啊！”塔妮娅和阿克三娜又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什么网？能告诉我网名吗？”上官莹问。塔妮娅说：“就叫家教。”“你能给我写一下吗？”上官莹恳求道。她早已习惯了这样恳求。生活中经常有些她不知道，或者会说但不会写的俄文词，她就恳求身旁的俄罗斯人帮忙写一下。塔妮娅给她写了网名，并告诉她，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问她。上官莹没想到刚认识的邻居就这么热心，赶忙谢了塔妮娅。

这一晚，上官莹太高兴了，不光因为搁置了几年的房子问题终于解决了，压在心上的石头搬开了，还因为偶然得到了新邻居的指点，她似乎又有了新的生活方向，半年来悬着的心或许可以放下了。中国有句俗话：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新生活的开始令上官莹非常愉快，她相信，未来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但一定会更加美好。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举起手中的酒杯，满怀豪情地说：“塔妮娅，阿克三娜，认识你们真高兴！感谢你们来和我们一起庆贺乔迁之喜！让我们为美好的生活干杯！”“干杯！”“干杯！”塔妮娅和阿克三娜同时举起了酒杯，三个邻居，三个同事，三个女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做一个高级汉语私教

上官莹抱着极大的兴趣，找到了塔妮娅说的网页，这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网页，要求比较严格。她需要先填表，然后上传所需的所有文件，包括照片、护照、学历证明等等，还有荣誉证书或者职称证明，上官莹有一个学校为她办理的一级教师证明，她也上传了。之后，她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回音，她不知道自己抛出的石子是否会溅起涟漪，盼望做家教这条路能如愿畅行。一周之后，上官莹收到了第一个针对她的问询，咨询者是个成年人，男性，汉语水平为零。上官莹按照网页上提供的手机号码给他打了过去，对方听到上官莹是家教，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他们很快达成了协议并约定了上课时间，确认了课时费用。上官莹参考网上其他中文老师的收费标准，确定自己一个小时课程收费1500卢布，也就是50美金。

未来的学生叫康斯坦丁，是位化学家。上官莹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学习汉语？康斯坦丁坦诚地说：学习汉语是他年轻时的愿望，但那时工作很忙成天为生活奔波，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钱顾及自己的梦想，所以一直没学成。现在他具备了学习的条件，因此就想让自己梦想成真了。他简朴的语言却有着诗一般的意境，上官莹大受感动，原来，学汉语还可能是还愿啊！康斯坦丁又问了用什么教材，上官莹犹豫了几秒钟，但马上就回复说，她会为他准备教材，只是需要购买，可能开课时间要错后两周。康斯坦丁很痛快就答应了，他说他不着急。

上官莹很清楚选择教材的重要性，可她还没有找到足够好的令她满意的教材，所以她回复康斯坦丁时迟疑了几秒钟。她明白，像这样一对一的汉语教学，学生的学习目的很明确，就是尽快且顺利地获得学习成果，比如，上了几次课后学生就能说两句，他们会非常开心，而且信心倍增；再比如写汉字，对于外国人来说，是最让他们头疼的事儿了，怎么也记不住，如果能找到让学生快速学会讲话，同时迅速学会记忆和写汉字的教材就好了！上官莹在网上提交了家教申请之后就一直在找教材，她找到了十几种有俄文解释的教材。然后从这些教材中进行筛选，她排除了那些出版较早，词汇和课文表现场景比较陈旧的教材；排除了那些不适于教授口语，不重视写汉字的教材；排除了那些内容比较繁杂，初学者很难抓住要领的教材；最终，经过十天的阅读、分析、比较，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一本非常满意的既能让学生马上开始对话，又能学习写汉字的教材。上官莹如获至宝。

在寻找教材的过程中，她还有个意外收获，就是发现莫斯科已经有不少汉语班和汉语学校了，他们早就开始了线下线上的汉语教学，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新天地，一片她并不陌生的天地。莫斯科的汉语热已经悄然开始了啊！上官莹庆幸自己虽属偶然但也是必然地成为了开拓者中的一员。更庆幸的是，她像几年前的自己一样，又一次惊喜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不断寻找的人，终会觅到所求吧。与当初获得建梁公司工作不同的是，这一次，上官莹不仅可以赚到不错的费用，还用上了自己的专业，真正做到了学以致用。世间事真是太神奇了！一个从BJ中学辞职的语文老师，兜兜转转，又在莫斯科当起老师来了！先是在莫斯科的中学教汉语，现在又成了家教，教学重新成了主业。这是命吗？上官莹有时竟开始幻想或许有一天，她自己也办个中文学校。在她的学校里，就不止教汉语啦，还要教书法，教中国画，教武术，甚至开设基础中医、中餐课……

上官莹迫不及待要开课了。她把买书的事儿托付给了在国内的金英，她时刻都在等待金英的消息。就在她觉得该有消息的时候，微信铃声响了，她看了看手机，是金英！“喂，金英你好！”“你好你好！”金英的声音从免提的话筒里传了出来，“上官莹，你要的书我给你买了，我找了以前做生意时认识的朋友，他明天就去莫斯科，我让他先给你带几套过去，其它的再有人过去时接着给你带。”“太好了，金英！你真是及时雨啊！感谢！感谢！”上官莹兴奋得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声调也跟着提高了：“这下我可以如期开课了！”“没事儿！祝你马到成功！”金英笑着说。“谢谢！谢谢！一定成功！”上官莹是在回复金英，也是在自己暗下决心。

上官莹从心里感谢这位一起在莫斯科呆了十多年的好友，请她帮忙通常不用解释什么，只要她能帮得上的，她从不推辞，而且事情办得经常比上官莹想得还周到。这次上官莹找到满意的教材后，才发现这种教材莫斯科没有，只能从中国买。她很发愁，谁可以帮她买呢？怎么才能弄到莫斯科来呢？她马上想到了金英，把电话打了过去。果不出所料，金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帮她。金英还说教汉语真是一个不错的方向，又是本专业，又不必担心生源，也不必像做生意那样为货物担忧，纯粹本土职业。她为上官莹感到高兴，希望上官莹以后考虑考虑办中文学校的事儿，那样赚钱更快。金英真不愧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三句话不离本行。上官莹自叹不如，我要是有她的一半儿就好了。

在上官莹选择教材和等待教材到达莫斯科的这段时间，又有几个想学汉语的学生通过“家教网”找到了上官莹，也有几个上官莹教课学校的学生找到了上官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官莹已经有了六七个私教学生。在上官莹和康斯坦丁通过电话的第三周，上官莹拿到了金英托人带过来的教材，她马上就投入到了家教的汉语教学中。中国人都会说汉语，但会说汉语不等于能教汉语，哪怕是知识水平很高的中国人。教汉语需要具备专业的汉语知识，还需要具备作为教师的资格，这两点上官莹都具备，她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主攻的专业就是现代汉语。私教学生年龄不同，学习汉语的目的也不同，汉语水平不同，接受汉语的能力也不同，但无论他们如何不同，上官莹只要和他们上过一节课就明白如何教“这一个”学生。

但她也遇到了难题，比如用俄语讲解汉语的发音和语法；讲解近义词的相同与不同；讲解汉语成语、俗语和诗句的本意及引申义等等。她的俄语水平还不足以支撑如此大量和深刻的解释，说实话，从大学毕业到在俄罗斯教汉语，也过去几十年了，在俄罗斯这些年，更多的是在用俄语工作，有些汉语知识都需要重新学习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些语言难题不但没有使上官莹像在建梁公司工作时那样因为驳接爪、扶手图纸而伤透了脑筋，反而给她增添了很多快乐，显然她对汉语文字比对配件图纸更感兴趣。她在学习中探得了汉俄语言中更多的奥妙，而当她把这些分享给自己的学生时，她感到极大的乐趣和成就感。

教汉语还让上官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以前在BJ教书时没有像现在教汉语这么大的乐趣，也没有这么得心应手。原来，教汉语主要是教发音、汉字、词汇和语法，侧重点是对这些具体知识进行解释，让学生学会说话、写字、写文章。当然，教汉语是通过学习课文进行的，但教的重点在于学生是否能准确理解课文内容，是否能够翻译正确。而语文是文学和语言的结合，或者说更偏重文学部分，所以在讲解一篇课文时，要涉及到写作背景、写作手法、语言运用等等。上官莹在BJ教书时常常觉得让学生归纳课文中心思想，说明课文是什么样的逻辑结构，有什么意义，应该得到哪些启示等等很没意思。

现在看来，她对语言本身更感兴趣，她更善于教授汉语而不是语文。当上官莹弄明白了这个问题，自然地她也纠正了一个自我认识的一个误区：以前她总说她不喜欢当老师，而事实上她不是不喜欢当老师，只是不喜欢当语文老师罢了。她非常喜欢汉语，汉语所包含的丰富含义，汉字结构的有趣，她恨不得把自己对于汉语的理解全部讲给学生听。通过教俄罗斯人汉语，上官莹注意到了俄罗斯人学习汉语的特点和难点。为了让汉语不是母语的俄罗斯学生尽快开口说话，记住生词和汉字的写法，她为学生们自编了教材。她写的教材，后来成了她工作学校的课本。上官莹也没有料到，因为生活所迫而开始的家教工作，让她找到的不仅是新的生活方向，也让她找到了自己，她终于明白，其实她挺喜欢做教师的，但一定是汉语教师。

3迎接新挑战

初闻华人社团

就在上官莹乐此不疲，一边潜心钻研汉语教学，一边繁忙教课的时候，有一天，她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来电话的是个中国人，他声音洪亮，听得出人很热情，说话有点儿东北口音。他先自我介绍，说他叫洪亮，一听到他的名字，上官莹“扑哧”笑了，洪亮听出上官莹在电话那边笑了，忙问：“你笑什么？”“没什么，您的声音很洪亮。”上官莹马上解释。“噢！是吗？哈哈哈，大家都这么说。”洪亮也笑了，他接着说：“我是莫斯科华人协会主席。你知道这个协会吗？”“没听说过，您有什么事儿吗？”上官莹问道。“我想找你聊聊，希望你能加入华人协会，参加我们的工作。哦对了，是大使馆领事部罗参赞给我的你的电话。”上官莹本想一口拒绝，因为除了几个好朋友，她平时没有什么事儿非得跟中国人交往，而且对参加社团组织也没兴趣，但听洪亮说是大使馆领事部介绍他来的，便决定和他见一面。上官莹曾多次受邀出席大使馆每年一度的新春联欢会，认识罗参赞。于是她说：“噢，好的。我下周一下午有空儿，咱们可以下周一见面。”“好啊！我周一也有时间，就这么说定了！”洪亮的声音听着就又响亮又爽快，“下周一见！”他挂了电话。

上官莹觉得莫名其妙，在莫斯科十几年了，她的华人朋友并不多，只有做中介工作时认识一些中国人，但都交往不深，租房合同一签基本就不再见面了，这个洪亮为什么想让她加入协会？加入协会干什么呢？上官莹上网搜了一下，百度上还真有关于这个协会的介绍。原来，这是莫斯科华人华侨民间社团中成立得最早的协会，初衷是团结在俄华人华侨，维护华人华侨利益。上官莹由于一直和丹尼尔生活在俄国人的圈子里，所以她对华侨华人圈内的事情不太了解，当然就不了解这个华人协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