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桥乡之《那年屋漏偏逢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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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年少的记忆里,我始终记得这样一幕。那年夏天的狂风暴雨,席卷着整个村庄。因为雨太大,我没有回家。我在老家院子的奶奶家里。人们怔怔地望着屋外的暴雨,狂风肆无忌惮。院落里的竹枝被吹打着,几乎贴在地面上。
我远远地听见了母亲在数里外的呼喊声。先是狂风直接刮开了旁边的茅草屋,兔子们受到惊吓,四处躲藏。接着,狂风吹走了老家土房子上的一些瓦片,雨水通过屋顶,落到屋内,堂屋内很快水流成河。
母亲一个人在家,面对如此场景,甚是惊恐。父亲出门了,还没有及时回家,幼小的我只有远远听着母亲的求助声无可奈何。
但我深深知道母亲声音里的不安和恐惧,我第一次看到了大自然的反复无常。在这样的大山深处,在这样的封闭村庄,在每一家木房或是土房的屋子里。可能我们都遭遇着轻重不一的来自大自然的灾难。
所有的房屋都有一条泥土小径,所有的小径都通向一条村子大道,经过一条大道,才能走向老镇上唯一的老街。
下雨的时候,所有的道路都泥泞不堪,泥土像纠缠不止的心事,沾满你的裤腿。所以更多的时候,人们都躲在家里,看雨或是听雨,然后三五个人聚在一起摆龙门阵或是发呆。
但是,当屋漏雨的时候,狂风暴雨打破了往常的平静。当乌云铺天盖地地笼罩大地,当大雨如梭交织冲击家园,当狂风肆虐带来恐慌,村人们的开始变得忙乱和战战兢兢。
父亲一辈子已前前后后修(改)建过三次房屋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房子,记录着父亲的大半辈子的努力和辛苦。先是奶奶家的老屋,那是父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在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因为邻居睡觉前没有熄灭火坑里的火焰。一家着火,邻居遭殃。一夜之间,奶奶家的老房子被烧的烧,拆除的拆,到天亮的时候,整个老房子也被毁劫一空。那年父亲17岁,年纪轻轻的他用稚嫩的肩膀和爷爷一道肩负起了灾后重建房屋的工作。先是走很远的山路,伐木半天,然后将长长的圆圆的重重的木头,几步一歇气,扛回老家来。连续往往返二十余次,终于凑齐了建设需要的木料。经过半年多的翻修,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终于将老屋重修于好。后来,父亲又将老木屋后面,村里储藏红苕的房屋买下用作住宿的房屋,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便从奶奶家搬出来。房子较小,仅仅70来平米,但冬暖夏凉,倒挺好。大约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时候,父亲便琢磨着新建一处新的房子。那时候村中新建房子的人家极少。父亲母亲一商量,一咬牙,就开始在离老院子约200米的地方修建新的房子。那个年代,村里清一色的木房和土墙房。只有镇上才有少量的红砖房子。修建新房先后大约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记得有一次下雨了,我和母亲跑到新房旁边,母亲架好木梯到墙体上用塑料薄膜将正在浇筑的土墙盖好。但是母亲在墙上覆盖薄膜的时候,突然不能退到地面上来。后来,在旁边种地的一位邻居的帮助下,母亲才得以脱身。幸好那次只是较小的雨,没对土墙产生威胁。母亲也能平安地回到地面。在我上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搬进了新的房屋里。虽然搬进了新房,但是每当春夏雨水时节,每逢狂风暴雨,我还是有些担忧。土墙红瓦的房子,有到“啪”的一声,往前一看是一片瓦从屋檐掉落,瞬间变成瓦砾。但更加让人着急的是,有时候会被狂风吹开一个口子,很多瓦片接二连三地掉到地面上,碎了一地。
小时候呆在屋子里,时常见到雨水从天而降。从屋顶被大风吹开的口子滴下来,流成小小的雨注,穿过楼层,然后直接流到楼下的地面上。大人们来不及修补刚刚被风撕开的缺口。全家男女老少被动员起来,四处找盆盆罐罐之类的东西,在屋内漏雨的地方放置好,雨水滴滴答答地掉落到盆里罐里……
雨天,村子里的房子但凡遇到大风大雨,会被揭开几片瓦或吹落几片瓦。有时候,会突然听人们都盼望着雨停,风停,然后太阳出来,天气晴朗。在雨量不大的时候,人们没有了担忧。屋子里的人闲下来,看看电视,拉拉家常,或是下两盘棋,扯上半天的龙门阵;有时候就做做家务活儿。但是每当下起雨来,孩子们还是有些担心,特别是雷电交加的夏天,天边突然乌云压境,突然下起“沙沙”的暴雨来。突然一记闷雷,会吓得孩子们往屋角四处躲藏。雨后天晴,父亲回家了。然后楼上楼下,四处查看暴风雨过后的房屋。找到了被大风或是雨水吹乱的瓦片,然后找来梯子,爬上屋梁。对房屋漏雨处一一进行修补,真到阳光一线也不能从屋顶射进屋子里。
直到许多年过去,每当回首少年时光,我依然记得那些年的故事,屋漏偏逢雨,母亲在狂风暴雨里呼喊,而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大雨倾盆,我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是在等待着雨停?还是在等待着长大!直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当我可以抵挡狂风暴雨,无惧雷鸣闪电的时候,母亲早已悄然远去,用天堂的慈爱之光,照亮我前行的道路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