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亚元侠行(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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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覃计贵觉得他们太不像话了,就回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太。辰太太一听,火冒三丈。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他们打麻将的人家家里,把麻将桌掀翻了,跟丈夫大吵大闹了一场。辰吉昌一个大男人,又是绸缎庄的老板,自然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被老婆这样一闹,觉得太丢人,于是他也火了,竟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老婆一个耳光,可是他并不知道,他老婆本来已经重病在身,经他们这样一闹,辰太太竟一病不起,到处求医也无济于事。

辰太太姓茁,是茁紫檀的姑姑。紫檀的父亲茁开富一听说姐姐生了大病,急忙去请来郎中竺子谦。竺子谦一看,摇摇头告诉辰家人,辰太太大病在身已经很久了,现在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他也无力回天。

没几天,辰太太就去世了。这让辰家上下悲痛欲绝,尤其是辰吉昌更是后悔不已,痛哭流涕。

太太没了,辰吉昌觉得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生活也失去了兴趣,整天以酒浇愁。大女儿辰丝丝看着父亲这样,非常担心,就让覃计贵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照顾他,可是,一天晚上,辰吉昌在酒庄喝醉了以后,就一步三摇地朝回家的方向走。而覃计贵却因为酒保跟他分赃不公吵了一架。等他吵完了再去追赶老爷时,老爷辰吉昌已经跌倒在池塘里淹死了。

辰丝丝在悲痛之余,听到酒保说出了当天晚上覃计贵,也吃醉了酒跟他吵架,耽误了时间,让他父亲一个人回家的事,就责问了覃计贵。覃计贵哪里敢说实话,就编造谎言说酒保讹诈他的酒钱,他没给,所以挑拨离间,要他们好看。

考虑到家里事情太多,一时也顾不到许多,辰丝丝就暂且没有跟他计较,但是,她已经不大信任覃计贵,而且处处开始防着他了。

这时的辰丝丝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可已经俨然是个大姑娘的成熟模样,一手支撑起这个家,竟没有一个人敢欺负她。

辰丝丝考虑到妹妹辰绸绸太小,很不懂事,在家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让她顾不过来,就把她送到姑妈家去,让姑妈管着她。

考虑到覃计贵手中掌握着家中,特别是绸缎庄的账目,而且一家子上下几十号人的安排调配都是由他掌管的,为了稳妥起见,暂时还不能把他赶走,只能处处多提防着他点儿。

辰丝丝曾经注意到覃计贵一个细节,在母亲和父亲下葬时,舅舅家的佣人小缎子跟着来“送纸”吊唁,与覃计贵总是眉来眼去的,好像他们私下里有过什么来往,就暗中派人关注他们。结果发现他们果然总是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幽会。

辰丝丝让一个老妈子去找覃计贵,问他,给他介绍对象好不好?没想到,覃计贵直截了当地说,他想娶小缎子。

再说这小缎子小时候样子本来就好看,到了茁家以后,有吃有穿的,很快就长成了一个惹男人心动的大姑娘。她和覃计贵在茁辰两家之间来来往往,见面多了,难免产生感情。

辰丝丝很快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可就在新婚之夜,新娘躺在床上等着新郎。覃计贵醉醺醺地进来,掀开被子一看,看到床上的人只是一堆白骨,吓得他大叫一声,倒在床边不省人事。小缎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床一看,以为覃计贵喝酒醉死了,也大叫起来,接着便嚎啕大哭着。

辰家人都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覃计贵抬到床上,让他躺着,给他灌了些解酒汤,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覃计贵再睁开眼时,顾不得房间里满屋的人,只顾自己在床上到处找东西,可床上什么也没有。他看到小缎子站在床边掉眼泪,才意识到,是自己贪杯惹事,结果心乱眼花地看错了东西。他心想,好好的床上怎么会有枯骨呢?他不好意思跟大家说出自己刚才被吓晕的真实原因,推说自己喝多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大伙儿也就散了。

其实,覃计贵没有看错,刚才床上就是一堆白骨,而且这堆白骨就是躺着的小缎子。前面提到过,这小缎子是个“鬼孩”,每当有人看到她的枯骨时,就预示着此人命不久矣!

当初茁紫榆第一眼看到父亲茁开福把小缎子领回家时,小缎子一进门,茁紫檀看到的是一个妖艳无比的美女,而茁紫榆看到的却是一个骷髅。没有多久,茁紫榆一家三口都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在黄泉路上游荡了好几年。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数。而这次,小缎子自己的新婚丈夫覃计贵看到了她这堆骷髅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辰丝丝为了能够稳住覃计贵,让他与小缎子结婚,再笼络好小缎子,帮她管住覃计贵,可这覃计贵根本收不住心,继续到老爷玩过的茶庄和酒店去鬼混,小缎子去管他,他吃醉了酒,还打自己的老婆让别人看看他有多威风。小缎子哭着回家要辰丝丝替她做主。辰丝丝就叫人把覃计贵绑在树桩上,用皮鞭抽得他认输为止。

酒保、茶庄伙计和曾经与辰老爷一起打麻将的人,再也不能靠辰老爷的好处度日,生活一下子跌落到低谷。而覃计贵是个十分抠门儿的人,他们不但不能从覃计贵那儿得到任何好处,覃计贵还要他们把以前欠下的账全部还给辰家。他们一个个穷得叮当响,只要一听说覃计贵来替辰家要债,就怕得要命。毕竟这么多年了,每一笔钱都被覃计贵写在账簿上,账簿上还有他们自己当初按下的红手印,真要认真算起来,他们就是把自家房子卖了也还不起。

不过,覃计贵原本想把这些账收回装入自己的腰包的,因为数额太大了,哪怕能收回一半,都够他一个人过上几辈子的。结果他不但没有收到一分钱,还跟人家吵了几架,最后在打斗中他一脚踩空,从一个高坡上摔下,脑袋着地,死了。事情闹大了,人命关天,官府来抓了人。这样一来,使得这件原本是他们个人之间私密的事,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成了公开的债务纠纷,辰丝丝很快拿到了那本账本。

辰丝丝在处理了覃计贵的后事之后,出了点银两把被官府抓去的那几个人保了回来,再把那些账簿上的几十个人找来,要跟他们把这一笔笔账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为出了人命,欠下辰家债务的人家都慌了。辰丝丝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并且还请来了各家祠堂的族长和村上德高望重的老者做公证人,她当着众人的面对那些欠下她家债务的人说:“你们暗地里的这些勾当,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不应该的。大家乡里乡亲的,有话要说在明处,有事要摊到桌面上。我父亲在世,你们一有困难他就出手帮助你们,他去世了,你们就不念他的好,还暗中瞒着我,与覃计贵私下里做见不得人的交易,丢不丢人啊!现在好了,欠债不肯还钱,伤了人可要偿命了。官府要追究起来,你们谁能脱得了干系?”

“姑奶奶饶命。我们愿意还债,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到衙门去。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们了。”那些欠债的跪在地上拼命地求饶。

各家的族长也纷纷帮他们说好话。辰丝丝与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商量好后,说:“这样吧,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是看在你们的族长的面上,这儿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老爹说了,大家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日里也都和睦,能帮忙时都要互相照顾照顾,所以,我来说处理办法:有几家欠的银两不多,就算了;其他几家也不要你们马上还银子,三天两头的来帮帮我的忙,做点事,我给你们多记些工钱,等工钱加起来,还得差不多了,也就可以了。不过,大家都能客客气气的,相安无事,不再吵吵闹闹的了就行。虽然这样,今后你们家里如果有什么急用,需要银两的,还可以来找我,绝不会驳了你们的面子。大家如果没有意见,就这么办了。”

大家一听,事情就这么简单又爽快地解决了,还能有什么意见,感激还来不及呢!

从此,辰丝丝的名声大振,七里八乡的人们都传开了,对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大仁大义,精明强干,佩服之至。自然,辰家的生意也就更加兴隆了。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事无巨细,总有人来抢着干。他们每次干完了活,辰丝丝总是要给他们工钱,从不打折。有的人不好意思,一定要留一点工钱下来算还债的账,辰丝丝总是不答应。这样,他们原来所欠下的债就变成了到她家来干活的理由了。没债的人家也要找个理由来干活,辰丝丝也是一分不少地给他们工钱。大家都说,“一个辰家绸缎庄,养活了辰家铺所有人。”“一个辰丝丝,胜过她父亲辰吉昌千百倍。”真是,“儿女胜似父,要钱做什么?”

光阴似箭,几年以后,辰丝丝家财万贯,身价百倍。她闲暇之余,想起了妹妹辰绸绸,就把她从姑妈家接了回来。

辰绸绸那几年在姑妈家别的没有什么长进,却倒是跟着姑妈学会了做得一手好饭好菜。回来后,可让姐姐和辰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大饱了口福了,大家都对二小姐称赞不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端端的一个辰家,因为姐妹俩参加了表姐茁紫檀家的一场婚礼而祸从天降,家破人亡。

大表姐茁紫檀结婚时,她专门来请表妹辰绸绸去厨房帮忙张罗,于是,辰家姊妹俩就一起去舅舅家给大表姐贺喜,顺便帮忙,可是,没想到这一去,就出现了前面所讲到的有关辰绸绸的那么多故事。

在这里再补充一个细节。前面讲到辰绸绸在茁家花园自缢身亡,神医郎中竺子谦也在场,当时他看到了辰丝丝,因妹妹辰绸绸的自缢哭得死去活来,本想上前去劝她,告诉她“这是天意,不要过分悲伤”,可是他近前一看,竺子谦心中一惊:“天啊!这姑娘阴气缠身,不久将有一个大劫难要降临到她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