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邪王屠村（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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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珠此时想起来，这些人都是她家的佃农，就在去年冬天，一连下了十多天的大雪。在冰雪封门的日子里，他们为了讨一点粮食回家充饥，一个个都先后拼着老命爬到蒋兴财家里，却一个个都被凤珠派人痛打了一顿，然后把他们都拖到门外去。有的，一回到家就死了；有的当天晚上就死在蒋兴财家门口。
想到这儿，凤珠害怕极了，哭着说：“走开，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求求你们，不要抓我去阴间，我还不想死。”
“呜……给我一口吃的吧。”“呜呜……给我一点粮食吧。呜呜呜……”
凤珠继续哭着、喊叫着：“走开！走开呀！我不想死……”
忽然，这些男人脸色一变，一下都变成了骷髅，牙齿咬得咯咯响，一个个举起木棍或扁担，死命地朝凤珠身上砸去。
凤珠清楚地记得，当初她用什么打他们的，今天他们手上就拿着什么东西打在她自己身上。当初她打了他们几下，今天他们也在她身上打了几下。凤珠全身都挨了打，疼得她死去活来。她实在受不了了，拼命地哭喊着：“哎哟，疼死我了。求求你们，不要打死我。”
躲在另一间屋里的几个大汉，先是听到了“呜呜呜”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好多人要吃的，还听到凤珠哭着求饶的声音。他们好奇地伸出头去看看，可他们只看见凤珠在拼命的摇着头、扭着身子，别的什么也没看见。
大汉们感觉到这儿全是鬼魂，而且这些鬼魂都是来向凤珠索命的。这把他们吓得浑身哆嗦，一个个拔腿就跑，躲到附近的人家家里去了。
而大汉们走后，凤珠这儿的麻烦还没完。又来了一群蓬头垢面，衣服破烂得都无法遮体的女鬼。她们舌头长长的，一直拖到地，恶狠狠地对凤珠说：“哈哈哈哈，臭戏子，快把你的衣服给我穿。否则我就勒死你。哈哈哈哈！”
蒋兴财躲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凤珠，他不敢去解救她，只要他一露面，就会遭到沈家人的毒打。他听到那笑声阴阳怪气，在空气里经久回荡着。听得他骨头里都透着寒气，还听到凤珠拼命地哭喊着：“不要哇，不要哇。求求你们啦。饶了我吧……”
凤珠认识她们，她们无一例外地都是上吊死的，都是因为他们在家里藏了一点粮食，而被凤珠逼得没有了活路了，才去寻死的。有的是吊死在自己的家里，有的是夜里吊死在村头的大树上。
“臭戏子。要我们饶了你，你当初为什么没有饶了我们？把衣服给我拿来。”
凤珠只感到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她身上的衣服，还有人用绳子在勒着她的脖子。她无法呼吸，两只脚乱蹬着。不一会儿，她就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
蒋兴财听到凤珠的哭叫声，看到凤珠拼命地挣扎，他知道是凤珠被鬼魂纠缠着不放，吓坏了，他怕鬼魂也会来找他算账，就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第二天，人们一大早就走过来看凤珠是不是还活着？结果他们发现，凤珠躺在那儿像死了一样，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扯得精光，只有绳子绑着的地方还有几块布条遮着，碎布头落了一地；脸上鼻青眼肿，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上还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
一个胆大的人用手去摸了摸凤珠的鼻子，发现她没有了呼吸，可身上还是热的。大家就赶快给她松绑，还给他穿上衣服。经验丰富的人，就对她拉拉扯扯，敲敲打打，不一会儿，凤珠“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醒了。
凤珠一醒来就坐在地上，拼命地手舞足蹈起来，不住的叫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叫过一阵以后，她冷静下来，看到周围有许多人围着她，觉得很奇怪的样子。她慢慢地站起来，在人群面前走了一圈，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恐怖。她笑过之后，说：“哈哈！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是来听我唱戏的，对不对？对，我是唱戏的，我是头角儿。”凤珠说着就做起那种角儿的模样来，然后拉住一个孩子说，“你听过我唱戏的对吧？说说我唱得好不好？想不想再听听？”
那孩子却吓得哇哇大哭，孩子的母亲冲过来，一把拉过自己的孩子，把凤珠推倒在地上，冲着她吼道：“滚开！滚开！你这个坏女人，别吓着我的孩子。臭不要脸的，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魔鬼，你这是罪有应得。”
可是凤珠却呵呵呵地冲着她笑，然后歪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孩子的母亲，老半天才说：“你是谁？你这是唱的什么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台词？你是什么角儿？这是你自己编的戏吗？”
这时，人们觉得凤珠是疯了。有人把蒋兴财找来送到凤珠面前。凤珠对着哭丧着脸的蒋兴财看了老半天，笑着问：“你是谁？你唱的什么角儿？嘿嘿，我看得出，你怕我。哈哈哈，你怕我。”
凤珠一边笑着，一边又唱起来。她旁若无人地从人群里走出去，唱着、笑着，笑着、唱着。蒋兴财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
这时，也有不少人往他们俩身上扔树枝、泥块之类。嘴里还骂着：“臭戏子！”“真是报应！”“活该！”“去死吧，你！”
从那以后，戏子凤珠就一天到晚疯疯傻傻的，从东庄唱到西庄，再从西庄唱到东庄。后来，就是前面说到的那天晚上，她居然半夜三更出来搭台唱戏，还敲锣打鼓，搅得村里人无法睡觉，还点出了一大堆死人的名字，把大家吓得全都躲了起来。
整整一宿没有睡过好觉的人们，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戏子凤珠早已摔倒在她自己搭的戏台下，死了！
几个月以后，蒋兴财的儿子蒋世隆回来了。他是官兵的旗总，指挥着三四十人的队伍，驻守在县城的东大门。县城被农民起义军包围，官兵在守护县城的战斗中，吃了大败仗，死伤惨重。蒋世隆一看情况不妙，就自个儿先拼命地逃跑。逃出来一看，还有十几人跟着他，其中就有一个他从家里带出去的长工，其他人全都死了。
蒋世隆穿着长官的衣服，在十几个逃兵的簇拥下，耀武扬威地回家了。看那架势，好像是在朝廷做了不知多大的官儿似的，“衣锦还乡”了。
乡亲们一看“恶魔邪王”带着官兵回来，知道大事好，很快就会大祸临头了，于是不少人家就扶老携幼连夜逃到外乡去了，而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几家人，和几个不愿意离开家的老人，就在霍三江他们到来之前，全都被蒋世隆杀了。
霍三江听完这村民讲的故事，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其他人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就听霍三江说，“大事不好，沈家围子的人有危险。”
霍三江说着，就命令绩龙姑和程谷收两人火速赶到沈家围子，阻止蒋世隆屠村。
话说蒋世隆带着十几个逃兵回到家后，看到家里乱七八糟，很不像样，不见了母亲和妻子，只见父亲蒋兴财一人，痴痴呆呆地坐在太师椅上，看上去老了很多。家里没有了佣人，只有他大姐蒋世香在家伺候瘫痪的父亲。
蒋世香端着一杯茶，从厨房出来，看到蒋世隆带着一群人回来，吓得把杯子掉到了地上，茶洒了，杯子也碎了，她正想躲到房间里去，却被蒋世隆一把抓住，问道：“家里这是怎么回事？快说。”
蒋世香没办法，就把蒋世隆离开家以后，他母亲如何逼死了他妻子沈姐儿的事，他父亲在他母亲死后，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半身瘫痪，脑子和嘴巴都不好使了，一天到晚都要有人伺候着之类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蒋世隆。
“还有母亲呢？”蒋世隆指着他母亲的牌位问，“她是怎么回事？”
蒋世香不敢把母亲是怎么死的之类的情况如实告诉蒋世隆，因为她知道，蒋世隆一旦知道母亲惨死的真相，蒋家园子和沈家围子的人，全都要遭殃。
可是，蒋世香的吞吞吐吐和躲躲闪闪，使得蒋世隆对这件事更加怀疑。他叫人抓来了一个村民，先是一顿毒打，然后逼着他说出他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村民受不了酷刑，只好把戏子凤珠死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蒋世隆一听，恨得咬牙切齿，像发了疯似的，一刀就把那个村民给杀了。蒋世香被吓得哇哇大叫，蒋世隆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记耳光。
蒋世隆跪倒在他母亲的排位前嚎啕大哭，并把他妻子沈姐儿的排位砸了个稀巴烂。他发誓，要把村里的和沈家围子的人统统杀光，为他母亲陪葬。蒋世香拼命的阻止，他一脚就把她踢得晕了过去。随后就带着他的那些逃兵，把村里仅有的十几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杀了，连吃奶的孩子也没放过。
接着他们就赶到沈家围子，把村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到打谷场上，蒋世隆先把沈姐儿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岳父岳母，拉到自己面前，先是一顿毒打，然后举刀就要砍。
沈家围子的人见状，就都嚎啕大哭着跪下求情。不料蒋世隆叫人把几个哭喊得最厉害的人抓了出来，他一刀一个，接连杀了三四个。许多人见了都吓得晕了过去。沈姐儿母亲发了疯一样地冲上去要跟蒋世隆拼命，而丧心病狂的蒋世隆，一刀就刺进了他岳母的胸膛。
沈秀才见了就扑到妻子身上大哭起来。蒋世隆就气急败坏地举起大刀，往他脖子上砍去。
然而就在这时，蒋世隆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大刀飞了出去，连他的虎口都震裂了，鲜血直流，痛得他哇哇直叫。再看沈秀才却安然无恙，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秀才抓起地上的刀，就往蒋世隆身上砍去，却被一个逃兵挡了回来。另一个逃兵用长枪对着沈秀才刺了过来，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枪头往地下一插，枪杆顶住了自己的胸膛，痛得他差点晕过去。
蒋世隆一看，更气了。就叫他的手下一起上，一定要把沈秀才给杀了，可是，他更没想到的是，当他手下的那些兵，用刀枪向沈秀才刺来的时候，他自己却站在了沈秀才的前面，刀枪差点儿全部刺入他自己的胸膛，吓得那些兵扔下了刀枪，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