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山乡拾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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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里，在这闭塞偏僻的小山村里，偶尔也会有一些青壮年外出务工，但大多干的是体力活儿，或是从事一些服务行业的工作。

那时，村里有一户叫俊生的人家，他家有两个儿子，与林夕年龄相仿，他们常常在一起玩耍。俊生会开大汽车，后来去南方给一个大老板拉货物，定期往家里寄钱。这家里人的吃穿比村子里其他的人要好些。当时人们很眼红，也想到了出去找工作，挣点儿活钱，可以改善一家人的生活状况。但苦于没有门路，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呀。当时林夕跟在他们儿子后面嬉戏时，也羡慕过。

由于俊生长期不在家，一年回来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他老婆，也是林夕叫八舅母的那个女人，既当妈又当爹，更有繁重的田地劳动她一个人干。几年时光，一个原本健康的、富有活力的中年妇人，已在风吹日晒雨淋中，又黑又瘦，面容憔悴，走路连脚步都虚浮无力。后来又得了糖尿病，腰椎间盘也突出了，而家里的两个老人也需要人照顾，没办法，俊生又回来了。

还有一家林夕叫五外爷的，他的大儿子华锋是村子里少有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在省城工作，后来和一个同事结了婚，媳妇儿是外省的。当时村子里人人羡慕，都认为他家养了个好儿子，五外爷也以此为荣，见人总是笑眯眯的，连走路也腰杆挺的超直。后来听说又做了领导，他的父母当时在村里一时风光无限，一些多年没来往的亲戚过年也到他家里来了。再后来却听到了华锋离婚的消息，说原因是女方不能生育。后来的后来，有人说不是他不要人家了，而是华锋因为贪污受贿进去了，女方提出的离婚。受此打击，五外爷一家人从此很少出门。除了去田地里干活儿，走路也总是低着头，弓着腰，精神大不如以前。小儿子已成人，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少有人上门提亲，听外婆讲邻村有一个远房亲戚给他家小儿子介绍了个对象，没见几面。不知男方父母咋想的，趁姑娘留宿的机会，让自家儿子和姑娘共处一室。结果，这门亲事也没成。

外婆是一个善良、宽厚、仁慈的人，在外婆身边的日子是林夕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外婆是生活中最关心她的人，对她的爱早已代替了母爱，超越了母爱，但终究不是母爱。

外爷是个读书人，正直、刚强、上进，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威望。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他早年丧父，作为长子的他，十七八岁便早早成家，帮着苦难的母亲把弟妹抚养成人。亲自送妹妹出嫁，弟弟在他的引导庇护下发奋努力，终于学有所成，在县城做了一名教师，擅长书法、绘画，后来在副校长的位置上退休。而外爷为了挣工分养家糊口，被迫放弃了原本可以拥有的大好前程，可当时他的确是家中最大的劳动力呀！

外公一生不但帮母亲养大了弟妹，还养大了自己的五个孩子，最后又给老母亲养老送终，他为这个大家庭所做的任何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也从未抱怨过什么，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外爷教育林夕要做一个谦逊有礼的孩子，凡事要多为他人着想，学会换位思考。

记得五岁的时候，在一个炎热的午后，邻居家的孩子到家里来找林夕玩，外爷从自家的梨树上摘了几个梨子，洗干净了，装在盘子里，放在了两个孩子面前的桌子上。林夕伸出手，拿了一个便往嘴里送，刚咬了一口，便被外公喝止：“夕夕，你的小伙伴没吃，你怎么先吃起来了呢？人家来咱们家，你应该热情招待你的小客人，怎么能只管自己吃呢？停下，给你的小伙伴拿一个！”

“我记住了！”小夕一边低声地回应，一边随便拿了一个，送到了佳珂的面前：“佳珂姐，你和我一起吃，好不好呀？”佳珂刚伸出手，外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夕夕，你咋给你的朋友拿了一个小的呢？孔融四岁都能把大的梨子让给他人吃，自己吃最小的那一个，可是你呢？”

林夕赶紧放下手中的梨子，目光一一在盘子里的梨子上面扫过，选中了一个最大的递给了佳珂。

外爷这才面露微笑，拿起旱烟袋坐到一边抽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