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冬至杀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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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廿七年冬至,前门大街的雪混着煤灰,落在地上成了乌糟糟的泥浆。云吉班檐角的风铎结了冰溜子,叮咚声里,玉簪正用艾绒灸着翠喜姑姑的足三里穴。炭盆里煨着的附子羊肉汤咕嘟冒泡,忽听得门外银蝶儿扯着嗓子喊:“袁大人府上来客了,妈妈叫姑娘们预备《游龙戏凤》!”
一、药香引
账房内,袁府师爷捏着鼻烟壶,鹰眼扫过案头绣屏——正是玉簪绣的《麻姑献寿图》,寿桃尖上却多了点朱砂痣。“这小娘子倒是手巧。”他枯指划过绣面,忽觉指尖麻痒,低头见绣架暗格渗出几滴琥珀色黏液,“这是......”
“大人当心!”玉簪佯装惊慌,捧出青瓷钵,“这是妾身调的润手脂,含了白及、珍珠粉。”师爷捻起一嗅,冷笑道:“白及止血,珍珠安神,倒是贴心。”却不知玉簪昨夜将斑蝥粉混入羊脂,借体温催发药性。
戌时三刻,正阳楼送来冬至席面:爆肚冯的羊霜肠、都一处的烧麦和玉簪特制的当归生姜羊肉煲。银蝶儿布菜时,袖口金镯擦过师爷酒盏,砒霜末子簌簌落进黄酒——那镯子暗格原是明月用怀表发条改的。
二、针锋现
怡洋馆地下酒窖,明月正给穆勒演示“气功疗法”。德制马灯将两人影子投在橡木桶上,恍如皮影戏。“先生可知‘任督二脉’?”她指尖划过穆勒脊背,德语掺着吴侬软语,“若在此处施针......”话音未落,手术刀已抵住他大椎穴。
“砰!”枪声震落窖顶蛛网。明月旋身避开,见赛金花擎着勃朗宁倚在门框,貂裘领口别着翡翠胸针——正是当年瓦德西所赠。“小妮子好身手。”赛金花吹散枪口青烟,“德国人要查克虏伯炮图失窃案,这黑锅袁大人可背不起。”
子时打更声里,明月翻出穆勒的军火清单。清单边角印着“瑞蚨祥”绸缎庄水印,忽记起玉簪曾说:“袁府寿屏的苏绣底料,正是瑞蚨祥的绛色库缎。”
三、双生劫
冬至夜宴过半,师爷突然抓挠脖颈,指缝渗出血丝。玉簪忙奉上“甘草绿豆汤”,汤底沉着生大黄碎末。“大人怕是发了丹毒。”她银针刺其曲池穴,暗运《铜人图》手法封住心脉。师爷喉头咯咯作响,怀表链子缠住玉簪手腕——表盖内侧赫然刻着“苏浣纱”三字!
“原来是你......”师爷目眦尽裂,袖中滑出左轮手枪。玉簪抓起绣花绷子一挡,铅弹穿透《麻姑献寿图》,将寿桃轰作漫天朱絮。窗外忽传来《贵妃醉酒》唱段:“海岛冰轮初转腾——”声到“腾“字拔高八度,翠喜姑姑的水袖破窗而入,卷住枪管甩向自鸣钟。
“当——”钟摆砸碎硝酸甘油药瓶,气浪掀翻八仙桌。明月踹开地窖暗门冲入,德式手雷引线缠着红绳——正是姐妹俩的中元结。玉簪会意,将师爷按向泼了白酒的炭盆:“大人暖暖身子!”
四、雪夜遁
火光冲天时,八大胡同乱作一锅粥。玉簪扯下半幅《麻姑献寿》裹住明月,混在逃难人群中。路过同仁堂,见学徒正在泼水冻“冬至一阳生”的冰雕,冰中封着当归、鹿茸,恰成天然药柜。
韩家潭槐树下,翠喜扔来包袱:“程长庚的鱼鳞靠,梅巧玲的点翠头面,够你们扮半年武生。”玉簪解开包袱,内藏《青囊书》全卷与德制鲁格手枪。明月忽将怀表塞给翠喜:“劳驾姑姑,寅时三刻引爆怡洋馆。”
五更天,姐妹俩蜷在永定门草料车中。玉簪嚼着甘草解毒,忽见明月锁骨下朱砂痣渗出血珠——原是师爷挣扎时抓破的。“无妨。”明月碾碎磺胺片敷上,“西药见效快。”车外传来驼铃声,老贩哼着岔曲:“腊月里的狐仙要换皮,八大胡同的姐儿们......”
五、局中局
袁府书房,袁世凯把玩着炸碎的怀表残骸。“好一出苦肉计。”他捻着八字胡冷笑,“传令:就说革命党火烧八大胡同。”幕僚迟疑道:“那赛金花处......”“告诉瓦德西,克虏伯炮图在蔡锷手里。”
同仁堂密室内,翠喜褪下人皮面具,露出半脸烧伤疤痕。她将明月所赠怀表嵌入《本草纲目》雕版,机括转动间,暗格弹出半张德文铁路图——正是胶济线布防要冲。
冬至朝阳升起时,前门楼子贴满通缉令。画影图形旁注着:“女匪擅针灸、通洋文。”卖炸灌肠的老汉敲着铁铛:“邪门哟,这俩姐儿长得活脱脱赛姑苏年画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