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宴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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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王爷既已来了,何不告诉他旧院之事?”慕无尘走后,夏竹自梁上翩然落下,声音轻若柳絮。

顾轻尘望着院门外渐行渐远的玄色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银梳:“待查明真相再说不迟。“

夏竹欲言又止,忽闻廊下传来脚步声,身形一闪便隐入暗处。

“王妃,王爷怎么就走了?”秋菊捧着鎏金汤盅匆匆而来,面上带着三分急切,“奴婢特意熬了安神汤......“

“王爷公务缠身,问完话便走了。“顾轻尘瞧着这小丫头急得鼻尖冒汗的模样,心下暗笑却不点破。

“这......这汤......“

“姐姐莫不是忘了?“春兰捧着铜盆进来,拧了帕子递给顾轻尘,“王爷从不吃咱们院里人做的东西,慕管事说过,王爷向来谨慎,不食外来之物。”

“这不是外来物,是宫里赏赐的……是奴婢去库房领的上好食材熬的,”秋菊急得跺脚道。

顾轻尘与春兰对视一眼,只道乏了,由着春兰伺候着卸了钗环。窗外一株凌霄花在暮色中摇曳,血色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三日前在偏院见到的景象。

——

三日前

回门那夜,顾轻尘第一次注意到西墙边那株凌霄。血红的花朵穿透斑驳墙缝,在月光下妖冶非常。墙内定是花开盛放,顾轻尘就生出了好奇心。

她趁人清扫偏院时溜进去,才下过一场细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墙角处,一簇暗红色的凌霄花攀附着斑驳的墙壁,花瓣被雨水打湿,显得格外妖冶。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花叶,忽然发现花根下的泥土是松动的。

“王妃,怎么了?“夏竹撑着伞走近,见她神色有异,也跟着蹲下。

顾轻尘没有回答,而是用指尖轻轻拨开泥土。潮湿的泥土下,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她心头一跳,迅速将纸页抽出,展开一看——是一张被雨水浸染过的药方,字迹已经模糊,但仍能辨认出“安神香“、“每日一剂“等字样。

“这是......“夏竹皱眉,“药方怎么会埋在这里?“

顾轻尘的指尖微微发颤。她忽然想起宫嬷嬷曾说过的话:“前任王妃最爱凌霄花,院中种了许多。“

而这株花,就长在前任王妃的院外。

当夜,顾轻尘披着深色斗篷,与夏竹悄悄潜入那座被封尘已久的院落。

月光惨白,照在破败的雕花门窗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院中杂草丛生,唯有几株枯萎的凌霄花藤还攀在墙上,像干枯的手指,死死抓着墙壁不放。

“王妃,这里阴气太重了......“夏竹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

顾轻尘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落在主屋的窗棂上——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她走近,指尖抚过那道痕迹,忽然,一阵冷风袭来,窗棂“吱呀“一声,竟自己缓缓打开了!

“谁?!“夏竹瞬间拔剑,警惕地挡在顾轻尘身前。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积满灰尘的梳妆台,台上放着一只雕花木盒。顾轻尘走近,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银梳,梳齿间缠绕着几根干枯的发丝,发丝末端,竟隐隐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这是......毒?“夏竹倒吸一口冷气。

顾轻尘的指尖微微发凉。她忽然想起宫里的传言——前任王妃死前,曾一夜白头,疯癫自尽。

而现在,这把梳子上的发丝,似乎印证了什么......

第二日,顾轻尘借口请教花艺,向府中老花匠打听凌霄花的来历。

老花匠眼神闪烁,低声道:“这花......是前任王妃亲手种的。她常说,凌霄花攀附而生,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就像她自己......“

“她为何这样说?“顾轻尘追问。

老花匠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王妃当年......并非病死,而是被人下了慢毒。毒发时,她满头青丝一夜变白,神志不清,最后......”他顿了顿,“老奴不敢多言,只劝王妃,莫要深究。“

顾轻尘心头一震。回院途中,她忽然察觉有人跟踪。拐角处,郑嬷嬷的身影一闪而过,眼神阴冷如毒蛇。

当晚,她的茶水里多了一味不该有的苦味。

夏竹用银簪试毒,簪尖瞬间变黑。

“王妃,我们被盯上了。“夏竹脸色凝重。

顾轻尘盯着那杯茶,缓缓攥紧了手中的银梳。

想到那日夜探偏院的所遇,饶是一向胆大的顾轻尘也心有余悸。

只是不知道慕无尘对他后院之事了解多少,顾轻尘来王府这些时日发现慕无尘很少来内院。

如今内院主子除了顾轻尘至少还有刘侧妃,有个人作伴顾轻尘倒不觉得孤单,即使她们二人不常往来。只每次慕无尘来了她这里,第二日刘心悠就会过来找她说说话。那么之前的王妃呢?后院只她一个主子,慕无尘不常来的话……她该是何等的空寂……

更深露重,顾轻尘披着单薄的寝衣,借着微弱的烛光翻看着夏竹从王府旧库中偷出的账册。泛黄的纸页上,“王妃忌辰,焚香十斤”几个字格外刺目,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暴毙”二字。她指尖一颤,一滴烛泪恰好滴落,在“暴毙”上晕开一片猩红。

“第一任王妃死于'急症',第二任却是'疯癫自尽'...”她低声喃喃,忽然听见窗棂传来三声轻叩。夏竹如猫般轻盈翻入,脸色凝重:“王妃,郑嬷嬷方才去了西角门,与一个戴斗笠的人密谈,那人袖中似有药包。”

顾轻尘心头一紧,迅速将账册藏入袖中。这已是第三次发现郑嬷嬷暗中传递消息。窗外树影婆娑,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她与夏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猜测——前两任王妃的死,恐怕另有隐情。

——

仪兰宫

郑嬷嬷借着送绣品的由头进了坤宁宫,待左右宫人退下后,她佝偻着腰凑到顾镶翎耳边:“娘娘,老奴发现王妃近日总往西偏院跑,还让夏竹那丫头翻找旧物。”她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比划,“昨儿个老奴亲眼瞧见,她们从土里挖出个匣子...”

顾镶翎正在描眉的手猛地一顿,螺子黛在额间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铜镜里,她姣好的面容骤然扭曲,凤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宫让她去王府是当眼线的,她倒查起陈年旧案来了!”

——

三日后,一道懿旨送到景亲王府:命顾王妃筹办重阳赏菊宴,宴请三品以上命妇。

皇后突如其来的懿旨让整个王府都为之一震——命顾轻尘操办太皇太后的赏菊宴。明为抬举,实为刁难。一个出身灶房的庶女,怎懂得高门宴席的规矩?

“这分明是要看王妃出丑!“夏竹气得直跺脚。宴席规制繁琐,光是座次排列就够让人头疼,更别说还要应付那些刁钻的贵妇。

“就算是要让我当众出丑,我也得应了。”顾轻尘摩挲着烫金请帖,指尖在“顾王妃亲办”几个字上反复流连。春兰看着惆怅的顾轻尘,满脸的心态。

正当她们愁眉不展时,宫嬷嬷踏着晨露而来,手中捧着一本《琅宫宴录》。

“老奴奉太皇太后之命,来助王妃一臂之力。”宫嬷嬷给顾轻尘行了个大礼。

“嬷嬷快快请起!”顾轻尘连忙扶起,“昔日嬷嬷教授我礼仪宫规,便是轻尘半个老师,哪有弟子受恩师之礼的。”

“王妃言重了,老奴不过是奴仆一个,怎当得起王妃老师。”宫嬷嬷嘴上这么说,心里是受用的,再是身份低贱之人听到上位者对自己的尊重,还是会感到欣幸的。

“嬷嬷当得起。”顾轻尘看宫嬷嬷对她的奉承话受用,自然愿意多说,再说她也是打心底喜欢宫嬷嬷的,“太皇太后真是疼爱我,把您派来,那就是及时雨。”

顾轻尘从未参加过琅城贵人们的聚会,更别说筹备。只在顾府的时候被临时拉来凑人手,也是做些打下手的粗活。

太皇太后愿意派宫嬷嬷来,至少是要帮她的。宫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跟了太皇太后许多年,服侍过三代皇帝,在宫里,皇上见了她也要恭敬的称一声“嬷嬷”。由她帮助顾轻尘筹备宴会,她顾镶翎就是再不服,也不敢在宴会上动手脚。

接下来的日子,顾轻尘只要跟在旁边看,宫嬷嬷在前指点江山筹备宴会。依顾轻尘的意思,她都不用出面,宫嬷嬷直接安排好,告诉她要做什么就行。

宫嬷嬷却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道:“您昔日是顾府的一个小姑娘,自然不用学这些。可如今您是亲王的王妃,皇上得称您一声‘皇婶’,这在寻常人家,您就是长辈,这些事情就该您去做的……”

每日念叨的顾轻尘的耳朵都要生茧,不由抱怨太皇太后派谁来不好,要派宫嬷嬷来。

宫嬷嬷看着顾轻尘这不上劲的样子着实来气,又碍于她是主子,不好说话过分,常常把自己气的直呼呼,好在有春兰打圆场,气氛才不至于太紧张。

“你主子是个不顶事的,夏竹又是个滑头,冬梅那两个又是心思大不顶事的,你们王妃身边也就你能用了……”宫嬷嬷细说着顾轻尘院子里的事,轻拍着春兰的手悲戚感慨着。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了,临近宴会时,整个王府的人都进入紧张筹备状态。

宫嬷嬷目光如炬,指尖点过宴席布局图:“屏风需摆东南位,避穿堂风;御膳房送来的蟹要验银针,防人下药;宾客座次要按品级,错一位都是大不敬。”

三月后,宫宴如期举行。

宴会当日,金菊铺就的宫道在秋阳下灼灼生辉,宾客如云。

顾镶翎特意安排了一场“品茗论菊“。命妇们按品级入座后,礼部尚书夫人率先发难:“听闻王妃出身...特殊,不知可懂这君山银针的妙处?“

顾轻尘不慌不忙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轻抚三下:“银针白毫,当以八十度山泉冲泡。夫人这杯...水温高了。“说着将茶汤倾在菊丛边,“您看,叶片都烫熟了。”

工部侍郎夫人立刻接话:“王妃好眼力。只是这插花...似乎不合规矩?”她指着主位的金菊,“按制该用单数,这怎么...”

“夫人有所不知。”顾轻尘从宫嬷嬷手中接过鎏金剪,利落地剪去一朵半开的菊花,“重阳宴菊讲究'留七去八',取'去晦迎吉'之意。”剪下的花朵正落在侍郎夫人裙摆上,溅出几点金黄花粉。

太后一袭深红凤袍,笑吟吟举杯:“弟妹初次主宴,就办的如此漂亮,算是不辱顾家声望。”

顾轻尘故作羞涩行礼。

顾轻尘身后的侍女“不慎”打翻酒壶,琥珀色的酒液直泼向顾轻尘的裙摆。

“弟妹莫怪,本宫让人带你去更衣。”太后笑意盈盈,眼底却藏着算计。

顾轻尘端坐席间,眼角余光却一直盯着皇后顾镶翎。此刻见她投来的目光不算友善,顾轻尘知道这事有宫嬷嬷坐镇,顾镶翎不敢做什么,但是太后可不怕。

“谢太后。”顾轻尘起身回应,低眉顺目。

太后看着她的样子,确实心中来气。这慕无尘一直不与顾轻尘同房,弄得侧妃刘心悠都不好行动。成亲快半年了,听刘心悠说,慕无尘很少去内院,偶尔去几次也是去顾轻尘的院子,待个半会儿功夫就走,也不留宿。这样清心寡欲还让她的计划怎么进行?

又侧眼看了看顾镶翎,顾镶翎发现太后看过了忙收起眼中的锋芒和善的看着顾轻尘。太后心中啐骂,这顾家嫡女不是很能嘛,跟她说计划的天衣无缝,却到现在都没有进展。琮儿都已落冠,却还是摆脱不了皇叔的控制。想到皇儿朝堂上要受制于慕无尘她就来气,只恨不能快点除了慕无尘,战死了才好。想着她目露狠光,看的顾轻尘背脊发凉。

更衣室内,顾轻尘刚换好衣裳,忽听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迅速躲到屏风后,透过缝隙,看到郑嬷嬷鬼鬼祟祟地进来,将一包东西塞进了她的妆奁。

那是一包药粉,和前任王妃药方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顾轻尘心头狂跳,却在这时,门外传来夏竹的声音:

“王妃,该回席了。”

回到宴席,妇人们围坐在花园凉亭,陪太后说话。年轻些的由皇后顾镶翎主持,在廊下吟诗作画。

这宴会有没有她不重要,顾镶翎就是想给她找难堪,然后让她成为全琅城的笑柄。如今碍于太皇太后出面,这宴会相当于宫嬷嬷筹备的,太后皇后都要给几分薄面。

“王妃回来了。”一年轻的女子看到她回席,开口道。

“论理,王妃该去太后那桌,”另一女子手帕捂唇,笑着说道,“可太后娘娘说了,您的年岁跟我们一般大,跟我们一块儿处就行。”这人说着上前扶着顾轻尘带她入席,这做派倒像顾轻尘是客。

顾轻尘却不动,只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毕竟是姑娘家,被顾轻尘看的怪不好意思。

“王妃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妆花了嘛?”女子另一只手轻轻在脸上擦拭着问。

顾轻尘摇头。

女子错愕,随即笑着说:“那王妃是何意?”

“姑娘之美,似洛神下凡,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顾轻尘缓缓说道。

“啊?”大概是没想到顾轻尘会是夸她,忽而笑道,“是我唐突了,忘了介绍自个儿,倒是让王妃受惊了。我叫金婉莹,是您母家舅舅的女儿。”

金氏?相夫人的娘家人。相夫人金宝玉兄弟姐妹众多,金家是琅城贵族,又与皇家结亲,荣光无限。

宫嬷嬷说当年景帝与皇子们争天下,金家代表勋贵,第一个投靠景帝,这为景帝带来不少兵力和财力。为稳定关系,自然是联姻最有保障。封金家为金国公,封金家最受宠的女儿为郡主,也就是相夫人金氏。

顾轻尘笑:“原来是金家表妹,怪到怎么生得跟天仙似的。”

金婉莹倒被夸的有些含羞:“王妃惯会打趣我……快入席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给皇后请安,”二人一同来到顾镶翎跟前行礼。

“王妃不必多礼,论理您是长辈。”顾镶翎面上和煦,声音却是冲着怨愤,顾轻尘听得一颤,抬头却对上顾镶翎那淬了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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