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僚卫坐席同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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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日雾天又过了五日，三祖翁算了算日子，今日是汉人的除夕。因三婆婆的身体，李以恒本想简易过，可是三祖翁不同意；他杀了鸡鸭、又把家中储藏的干野兔、别人赠送的干货土货全拿了出来，还到南山寨里拿了些果酒，让尼雅等照顾三婆婆的几人帮衬着阿诺、阿信做了一大桌好菜，七荤八素的摆满餐桌；喊了南山寨冲、阿桑、阿猪、阿暖、阿峰等经常出入小山坳几人，坐着满满当当一席；三祖翁穿着尼雅几人制作的大花新衣，褎然冠首，席中妙语连珠，对着年轻人或褒或评，还对阿暖和尼雅二人打趣一顿，对年轻人的敬酒更是来者不拒，恍若回到京城樊楼雅阁中，指点士人江山时……；觥筹交错间已风卷残云，美食一扫而空，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除夕夜，甚是尽兴。
待众人散席，三祖翁还是很兴奋，踉跄着领着李以恒来到他的房间，在拐角的一个暗盒里拿出一摞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了李以恒。“咳！咳！这是我近几日听着你说的那些西方经文，结合自己的从政经验写的一些随笔，看是否对你进京有益。”李以恒仔细的翻了翻，内容很详实，即使三祖翁不能理解的，他也原版记录下来，这是三祖翁的一番心意和心血，李以恒小心的收下来。待李以恒卷好张纸，三祖翁继续说道：“明日就要召开僚卫坐席盟议了，你就不用守着你婆婆，今日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去主持那场重要会议吧。”
“可是，婆婆的情况很不好，我怕，明日她……”三婆婆安静的躺在床上，已经几日里没进任何米粒，连吞咽都很困难，虽捱过了这个除夕，但看她的情况是越来越糟，她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李以恒这几日都没去管公务就是想能陪着她度过最后那一刻，尽尽最后的孝心。
“咳！咳！明日是新春，我们汉人有个传统，新年新气象，要穿新衣裳。小时候我也是嚷嚷着要添置新衣服，人长大了都忘了多年没穿过新衣了。”三祖翁顾左右而言他，继续说道：“你看，尼雅、阿花她们给我做的，她们还给你婆婆也做了一件，尼雅比我孙女大囡大不了多少，要是在京城，大囡也会给我做新衣服了。呵，离开第七个年头了，不知道我儿天佐一家过得怎么样，哎！”
“每逢佳节倍思亲，祖翁你可能有点想家了！”
“是啊！……”三祖翁长叹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声若蚊蝇呢喃自语：“是该回去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三祖翁此话似有所指，但又未说透，起身摆了摆手：“你婆婆的事不用操心，明日里早点去上思寨，你虽是真人、侗主，但第一次会面也别让十八寨的人候着你一人，那可不好！去吧！去吧！咳……！”没让李以恒回话，他就催促李以恒休息去了。今天他有点兴奋，又有点落寞，还有点奇怪，与他平日里行径不太一致，也许是新年，或者是新年加酒精吧，李以恒这样想着就回房间。默默的给千年之后的家人拜了年，早早睡觉去了。
第二日清晨，去往上思寨各条路上车水马龙，参加僚卫坐席联盟的，参加真神军阅兵演习的，还有卖鸡蛋的土特产的，看热闹的，都向上思寨方向涌动。有一个小妇人带着一个年轻小娘子也在人群中跟进。
“姐，你昨日回娘家，就是为了就近看这个什么阅兵仪式？”
“那当然，你姐夫当了真神军后，就开始练步操，都练了半个月了，难得回家一次还在练向左转，向右转，起步走，正步走，可帅了，今日带你见见世面，别总在家中唱歌、织布。”
“今年歌圩会就剩三个月了，再不练习就找不到好夫婿了，再说了，平日里你都是损我姐夫这不行那不照的，怎么这次回来把姐夫夸成花一样？”
“昨日里就说了你姐夫当上了真神军，吃公家饭了，家里人多，还没跟你说他还干了一件更牛的事情，完成了真人的一个大任务呢！他……他找到煤炭了！”
“啊，就是真人悬赏二十担谷子找煤炭，给我那个…被你总说成好吃懒做的姐夫找到了？这真的？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在阿父阿母面前说呢？哦……我知道了！你不想我们知道你家有谷子，怕问你借？”
“谁说的，尽把你姐往坏处想。再说了你姐夫前两个月不干活，我都是借谷子养家糊口，现在那些谷子都还给别人了，没了没了！做人眼光要看远一点，别盯着我家那点谷子啊。你看我，为了让阿零完成真人布置的任务，我是日鼓励，夜督促，啥活都不让他干，哄他一门心思找煤炭，那段时间外面人还说你姐夫异想天开，我都怼回去了，我身体累啊心也累，全扛过来了，你看，现在他啊已经被真人器重，在真神军里还任一个小头目呢，这才叫目光长远，知道不！这次喊你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鼠目寸光什么叫目光长远！真神军里有许多年轻精神的小伙，你啊要目光长远！像我一样目光长远！目光长远！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三遍你才能记住，要提前布局，别盯着我家那点谷子啊，这些年轻人都是每月定时有谷子发的，嫁给他们以后就不用辛苦地里刨食了。”
“好啦，我知道姐对我好，我回去不跟阿父阿母说你家谷子的事情了，好吧！你看前面树着山一样高的圆柱，还冒烟呢！”
“呵呵！这些都是你姐我的功劳，这叫高炉，我们家找的煤炭就是运到这里面，跟铁山的粗铁胚放一起就成了比铁厉害一百倍的钢了，你姐夫说等一下阅兵仪式上要让我见识一下钢刀的厉害呢！”
“真人都给你家二十担谷子了，怎么还是你家煤炭呢！”小娘子嘟哝着，好在周边声音嘈杂，阿柳也未听见，只见她兴奋地拽着她妹子往葫芦桥上跑去。“阿妹，你看这桥修的，有过去两倍宽，好稳当！”还未等她妹妹欣赏，阿柳又拖拽着“快！快！那边阅兵开始了！”
二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上思寨站前广场，只见广场上围着满满当当一大圈人，怎么挤也挤不进去，二人只好找到一个拐角落，人缝里看到真神军军姿标准，步伐一致，均匀、刚劲、有力，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误差只有几厘米。行走时，这百人如同一人一样，个个神情庄严，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当徒步方队走过检阅台时，随着领队的一声令下“正步走！”，全体方队成员立即从齐步走改为正步走，帽子、下颚、胸膛、手臂、脚尖、佩刀，六条线笔直，脚步整齐划一，大地“咔咔”作响……
“阿姐，我看着发抖，我好激动，他们太帅了！”
“我也是，你看到你姐夫了吗？”
“看到了，在那，你看你看！还有，姐，那个检阅台上年轻人好帅，我想嫁给他！”只见李以恒在检阅台上热情洋溢的发布着刚刚结束的僚卫坐席盟议的决议，如领导班子、具体工作分工、规章制度等……
“那上面坐着的就是真人，你也不看看你长的啥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昨日里你还夸我胸大屁股肥，好生养的！”
“这大众场合下说话也不蔽着点，尽乱说实话！山外有山，这次歌圩会还有许多比你大的、肥的、漂亮的，听说就真人住着的南山寨，就有一个叫尼雅的，哪方面都比你强！”
阿妹再次看了看自己哼道：“我才不信！”
“等歌圩会的时候你就信了！真人在说什么？”
“刚才好像在说每个寨子怎么管理自己，现在好像在说各寨要报告以前侗副等人的动向，根除原来旧势力什么的，以前那个侗副好像是你们里山寨人，你后来有没有见过？”
“嘘！声音小些！里山寨人后来都见过他，他好像跑到北边的山里僚、瑶、野人寨去，这人虽跟你姐夫是堂兄，但是他当侗副可没给我们里山寨什么好处，他就像只毒蛇，为什么天嘛巫师不跟真人说阿甜的动向？这人可不能掩护，我等下让阿零给真人报告，我们刚被真人信任，可不能让他以为我们窝藏贼人！不说这些了，好像比试开始了，你看我们真神军的佩刀，都是用了我家煤炭锻造出来的，听你姐夫说，等下要用这新刀与之前侗主留下来的刀子比试，看谁锋利？”
李以恒啰嗦了很久，好不容易进入了下一环节，比试双方刚一亮相，只见广场上“嗡！……”开始一片嘈杂。
“这比试的双方差距也太明显了!”“这拿着新刀的人也太瘦巴了!拿着旧刀的大个子是拿新刀块头的两倍！”“对!对！问题是旧刀看着比新刀也厚重，估计也有两倍重啊这怎么比!这明显欺负我们真神军！”“你别急！真人让他们两人比试，肯定有他的用意！”边上七嘴八舌，让阿柳姐妹看着更揪心，因为那个瘦弱的新刀就是阿零。“姐！这不是一个等级的，姐夫会不会被那个大个子劈了！”
“你尽乱说！你姐夫不会有事的！不会！不会有事吧！唔！可怜他才当了半个月的兵，在家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让他去不是找死嘛！这真人还是太年轻做事不靠谱啊！呜！”还未等阿柳感叹完，只见巨人已经挥起重刀，带起一股劲风，向阿零右肩疾刺，一刀之出，竟有风雷之声！逼人的刀气摧得周边的红叶都飘飘落下，众人感到寒气渗骨，都为瘦弱的阿零捏一把冷汗。刹那间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瘦弱的阿零手里的薄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刀锋。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刀气突然消失无影，雨片般的枫叶却还未落下，巨人木立在枫叶中，他的厚刀仍平举当胸，刀锋却已被折断！他静静地望着只有自己一半体型的弱鸡感到不可思议，阿零的薄刀稳稳当当在手中不损片毫！待最后的一点枫叶落下，“嗡！”死一般的静寂变成火一般的喧闹。
“神器！”“真神！”“真神军万岁！”“真人万岁！”看着激动喧嚣的人群，李以恒坐在主席台亦感欣慰，钢铁终于炼制成功了，这是他下一步计划里重要的材料，他要求阿信全权负责制铁事宜，在上思寨这个最中心地段建炉，里山运煤，南山运粗胚铁，在上思寨烧制焦炭，用焦炭提高炉温获得质量更好的钢铁，用这些钢铁升级现有的农具、轴承、刀具，将提供更高的农业生产效率、更强的军事防卫能力，有了它，他就有信心放手给阿桑等人，上思侗也将更有能力保卫这新生的人民政权！
台下的人群仍在狂欢，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人已经清醒。当他高处远眺到南边赶来的一骑奔驴，尼雅笨拙的骑技和焦急的表情告诉了李以恒，这里的喧嚣已不属于自己。“阿桑，这里交给你了！”他带上阿诺、阿信，三骑驴驾迎上尼雅，回拨向小山坳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