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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药香与铜漏

三伏天的蝉鸣被暴雨浇得奄奄一息,旧书店门楣的风铃裹了层铜锈,响声闷得像含了口隔夜药渣。钟平蜷在柜台后修《地方志》,书页间黏着片槐树皮——昨夜从舒姨捣药的铁臼底抠出来的,纹路拼出半幅地下实验室地图。三花猫蹲在砚台上舔爪,舌头褪成了淡粉色,喉头却滚出串带痰音的《茉莉花》调。

药碾子突然卡住。

舒姨攥着木柄的手暴起青筋,疤脸在晨光里泛着蜡色:“当年你爹掰碎解药胶囊,拿消防水带当输液管灌给这猫。”艾草碎末溅上地图,烧出个焦黑的通风口标记。钟平捻起碎末嗅了嗅,4-6呼吸法让喉头的苦味凝成块垒——是地窖标本罐里的福尔马林挥发气。

废品站传来金属撕裂声。

烧变形的太平间柜门被吊车拽开,铁皮豁口涌出汩汩蓝雾。围观人群咳嗽着后退时,钟平逆着雾瘴摸到柜底,瑞士军刀挑出团棉絮似的菌丝。菌丝在刀尖蜷缩成父亲的字迹:“希望是……”后半截被三花猫一爪拍散,猫尾扫过菌丝瞬间燃起冷火,焰心裹着枚银纽扣——编号2005-37。

铜扣滚进青石板缝的刹那,全镇水井腾起硫磺味。

钟平奔到镇口老槐下,见树根虬结处裂开道缝,渗出酱油色液体。他解下父亲那枚铜扣对准日头,光斑灼烧树皮的瞬间,地底传来齿轮卡死的钝响。三十七户人家的挂钟同时停摆,秒针齐齐指向消防队训练塔的残窗。

舒姨的药碾子裂成两半。

“该填命了。”她嚼着艾草根冷笑,槐木镯子啪嗒碎裂,爬出只通体荧白的蜈蚣。蜈蚣钻入地缝时,钟平腕间的旧书店钥匙突然发烫——铜匙柄上浮现出父亲倒立的剪影,影子手中攥着半截烧焦的消防日志。

地缝扩成豁口的刹那,钟平坠入十年前的火场。

热浪舔舐着消防服的后领,父亲的身影在浓烟中倒立疾行,手中水枪喷出的却是浑浊药汁。舒姨的尖叫从通风管炸出:“钟队!实验舱还有孩子!”钟平想喊,却被4-6呼吸法锁住了声带,喉头泛起药汁的酸苦——正是三花猫昨夜吐在他鞋面的污渍。

父亲突然回头。

铜扣的反光晃过钟平瞳孔,那团菌丝在火中凝成行字:“活着就是解药。”消防水带爆裂的瞬间,钟平被气浪掀回现实——地缝间卡着半本实验记录册,扉页签着舒姨的本名“舒兰”,日期停在她烧伤入院那天。

当夜,三花猫叼着实验册跳上药柜。

钟平用铜扣聚焦月光照亮册页,发现父亲的名字被圈在“对照组”栏,备注写着:“过度调用肾上腺素致脏器衰竭,建议终止。”墨迹被泪渍晕成团,像枚未盖棺的邮戳。

子时更鼓响过,旧书店突然溢满茉莉香。

舒姨瘫在古籍堆里,腕间蜈蚣咬噬处溃烂见骨。她哆嗦着摸出铜簪:“你爹的消防栓……第三个……”簪头木棉花苞坠地时,三花猫忽然扑向通风口,爪痕在墙面刮出个残缺的“平”字。

钟平撬开消防栓暗格,铁锈簌簌落进掌心。

一管密封的淡蓝药液泛着冷光,标签印着父亲的血型与编号2005-37。注射器旁粘着片蝉蜕,薄脆的壳上刻着:“盐能防腐,爱更甚。”

全镇灯火倏然熄灭。

月光淌过瑞士军刀的豁口,在药液瓶上折射出父亲倒立的身影。钟平捏碎药瓶的刹那,三花猫喉头滚出清亮的铃音——旧书店所有铜铃无风自动,盖过了地底齿轮重启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