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情窦初开(1/2)
言情小说吧【www.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弥楼传》最新章节。
月挂中天,夜凉如水。
凝露点点沾湿了屋外那成片的蓬莱紫。
泽卿在老屋外来回踱着步,额上沁着薄薄的汗珠。他凝视着身前这朵散发着异香的蓬莱紫,只觉得那嫩粉色的花蕊宛如鬼魅般咧着嘴在对他笑,不由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杯弓蛇影。
缙云开门出来,只披了件单衣,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他见着泽卿也是一愣,出口问道:“怎得有事寻我?”
“缙云兄,有件事想……”泽卿来回摩挲着指尖,犹豫再三:“还想请你一定要帮我。”
“进屋说吧,外头凉。”缙云回道。
“在这里说就好。”泽卿正色道:“我想学吹笛——请缙云兄教我。”
“噢?”缙云浅浅一笑,口中却疑道:“怎得?突然想学这些?”
“因为……因为……稚棠喜欢。”泽卿轻声答着。
夜深月明,泽卿背光而立,看不清表情,只听他声音越来越轻,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缙云深吸了口气,没有出声。
夜半的云梦泽静谧安宁,空旷的老屋外只剩蓬莱紫随着风儿肆意舞动。泽卿听得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调整下呼吸又道:“她曾说最喜欢听你吹曲子,所以我也想跟您学,待学成后——吹给她听。”
缙云看着泽卿清澈的眸子,良久才问道:“你——对她有意?”
“是!”泽卿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仓皇后退半步。
他攥紧衣角,语气急促如辩解:“不……我的意思是,稚棠天真烂漫,任谁都会想护她周全。”夜风掠过他颤抖的肩头,泽卿呢喃道:“我……我只是其中之一。”
缙云肩头披的单衣被风吹落了下来,他将单衣重新拢好,安静地坐在石凳上,问道:“她——可知你的心意?”
泽卿摇了摇头道:“年幼时,我曾在九皋泽救过她,那时我便对她……”他脸色泛红,轻声又道:“这些年我总想着……若我的身体能再好些……或许……或许该试着求一个答案。”
缙云没有正眼看他,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聚在冰凉的石桌上,只听他说年幼相救一事时睫毛才微微颤了颤。
良久,他长吁一口气,微微笑道:“这事还是要靠你自己,稚棠虽说由我启蒙,但我们之间却并无师徒的缘份,我不好插手。”
“这……”泽卿未料缙云会给自己一枚软钉,一时无言,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缙云口中缓缓传出一句:“不过,我会尽量帮你。”
***
云麓山,南门府。
“这酪饼需用霜华浸过的银叶裹着,皎皎曾提过那梓潼山的水总带有三分苦味。”令仪阁内,琼玉来回奔走,正忙着给稚棠准备吃食,案上玲珑宝袋鼓如满月,倒似要将整个令仪阁的牵挂都装进去。
“叔母,您别如此费心了,我看定是皎皎又嫌山居清寂,变着法儿讨零嘴呢。”舜英在一旁笑脸盈盈,可双手却不曾停下,想到什么仍往宝袋里塞。
前几日,她收到小云燕传回的口信,便决定去上仪洲走上一遭。其实,她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的,近日里墨骁出了须弥仙山云游历练,舜英长久没有他的消息,心中很是忧心。而平日里叔叔叔母看得严,她并不能象寻常孩子般随心所欲来去自如。这次稚棠的口信叔母也是亲耳听见的,这当娘的心里总爱捕风捉影,担心稚棠出事,便立刻遣了舜英过去瞧瞧,正好也随了舜英的心意,所以格外积极了些。
琼玉捏了个诀儿,将玲珑宝袋收紧,递给舜英:“英儿,待会儿我让你叔叔择几个朱雀营的人随你一块儿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总是不太方便。”
“叔母不必担心,英儿此番前去是循着常走的商道而行,沿途皆是熟识的驿站。若真遇变故,定会燃朱雀羽传讯回来。”
琼玉心想:舜英的法术是随了她母亲的,关键时刻拿得出手,且她性子稳重,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便再叮嘱道:“罢了,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你要万事小心。”
舜英柔声回道:“叔母放心,舜英懂得照顾自己。”
这句话却是触了琼玉的心,她轻叹一声,搅动了香炉余烟,恍惚间见得雅茹阿姊的眉眼。多年前也是这般,那个执意要去南赡部洲的女子,将襁褓中的婴孩托付给她时,玲珑宝袋里同样塞满雪酥酪。“你呀,像足了你母亲,她年轻时总是想出了这须弥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族里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母亲确实是这样的人。”舜英思索片刻后道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不过,英儿相信她从未后悔过。”
她打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父亲,母亲也从未向她提起过父亲。她虽然心里好奇,但长久以来的期望一直得不到回应后便也失了兴趣,只不过从日常琐碎中得知父亲与母亲就是在南赡部洲相识的。所以当皋陶伯伯将母亲派出云麓山时,她反而觉得母亲的内心是甘愿的。
晨光初破云麓时,舜英已蘸着朝露往西行去。此时凡间已过仲夏,天气有些闷热,幸得梓潼山上翠竹成林,郁郁高耸间,宛若一道天然屏障,将暑热隔开,生些凉意。
“好个清凉地界。”舜英不禁心中赞叹。
未到山腰,山中忽飘来双笛和鸣。舜英驻足细辨,高音如碎玉落冰盘,低调却似钝刀刮竹——这般悬殊的合奏倒勾起她三分好奇。踏过三折松影,果然见到前方八角亭内一玄衣男子手执玉笛斜倚石栏,十指起落间音律自成风流;身侧白衣少年攥着只青竹笛,额角细汗已浸透鬓发,虽调已成曲,但可能气息不足,跟上节奏仍稍显吃力。
待再细看,舜英却已认出,那狼狈拭笛的少年,分明是许久未见的泽卿。
玄衣男子玉笛尚未离唇,眼波已扫过亭外少女。待《鹤冲霄》最后一个颤音消散在暮色里,方抬颌示礼。舜英见他眉宇间气定神闲,似有松风漱玉之象,宛若某座云阙里逃出来的谪仙客。
“泽卿公子何时改修音律了?”舜英在身后笑问。
“舜英姐!”泽卿回头见着是她,欣喜得险些撞翻案上香炉,袖口云纹沾了半片香灰,“你怎寻到梓潼山来了?”
“替叔母查岗。”舜英屈膝还礼,目光掠过玄衣男子,打趣道,“若皎皎把须罗南门的脸面当纸鸢放,我这做姐姐的可得提前收线。”
缙云嘴角微扬,“稚棠性子虽不安静,但也知分寸,请勿挂心。”
舜英笑问:“这位可是了尘师兄?”缙云未答,身旁的泽卿却截口道:“舜英姐猜错了,这位是玄禹道君请来专教稚棠的——”
缙云拱手:“在下缙云。”
舜英见缙云相貌不凡,心中联想到稚棠所提的魔障,又想着刚才那琳琅悦耳,余音绕梁的笛声,便更确信几分,不禁莞尔一笑道:“原是缙云公子,在下须罗东门舜英,前岁稚棠妹妹信中曾盛赞有位笛师,能教顽石开窍、铁树生花。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缙云的笑像蜻蜓点水,涟漪未起便散了。舜英又和泽卿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缙云望着舜英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没了再吹奏的心思。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