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蒹葭相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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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烛鸾镜前,媚姝细细描着眼上两道黛山眉,虽然镜中之人青春已逝,但岁月在她脸上却丝毫未留下斑驳痕迹。媚姝望着镜中的自己,娥眉青黛,明眸流盼,与那些刚入天宫的女子相比,虽少了几分可爱俏皮,却更添了几分成熟雅致的韵味。

近些日子,昭临帝君常常留宿于惜瑶殿中,这让她又惊又喜。大抵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开始刻意扩充后宫的女子,虽说后宫女子的多寡乃是关乎天族颜面的大事,但作为真心爱慕他的女子,有谁是愿意与他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的呢?媚姝虽然嘴上不提,但心中难免犯醋。

幸好帝君从不曾因她是罪族门人而冷落于她,待她也比其他天族妃子更为宽厚,更与她育有韫珠公主,这让她在明争暗斗的后宫之中有了不可动摇的地位,也让媚姝心中对这位夫君既有爱意更有感激。

只是,有一个女儿还是不够的。

媚姝轻轻地将那支芙蓉金钗插于乌发青丝之中,脑中浮现出父亲对她的叮咛:位子,既然要坐,便定要坐稳当了才行。

想到这儿,她心下便已打定主意。

“帝君?今日,你怎得不为妾身画眉了?”她含娇细语,柔声问道。

身后之人却并无应答,她侧过身子见着昭临帝君正斜卧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角含有的那缕似有似无的笑意,让她年少时就为之深深痴迷,无法自拔。

媚姝娇羞一笑,款步姗姗而来,问道:“帝君为何如此看着妾身?”

“喜欢看。”昭临脸上笑意更浓,口气却是淡淡地:“你身上有须罗族人特有的韵味,是其他天族女子比不上的。”

媚姝闻言花容一怔,不知昭临此话究竟是何用意,不敢怠慢,连忙跪了下去,坚定地说道:“须罗族人百年前曾对帝君不敬,乃待罪之族,妾身惶恐,既入了善见城,就乃是天族之……”

“你多虑了,与你无关。”昭临拦住了她的话,又说道:“你不用急于撇清关系,即使百年前他们对我不敬,到底也是你的族人。”

“是。”媚姝有些懊恼,她急于揣摩昭临的心意,却偏偏将自己露了个底,操之过急失了方寸,徒惹他冷脸了。不过毕竟在昭临身边服侍多年,她立马换了张妥帖的笑脸,起身坐于榻前,巧妙地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再过几月,韫珠就该行成人礼了,这小丫头可有问帝君讨要赏赐?”

“那丫头还能要什么,要来要去还是图个玩乐而已。”昭临一边吩咐仙娥去把烛灯点上,一边宠溺得笑着。他的这位公主近几年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眉宇之间已有几分昔日故人的影子,自己对她是怎么都不忍心拒绝的。

媚姝借着昭临答话的当儿上了床榻,顺势枕着昭临的手臂,娇声说道:“这孩子前几日还囔囔着成人礼要向您讨份大礼,说是要学学凡间普通人家的孩子,同双亲去逛逛集市。”说罢,看了看昭临的神色,又小心翼翼问:“不知帝君的意思……?”

逛集市?昭临眯起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见着惜瑶殿内整排烛火摇曳着昏晃晃的光,顿觉有些晕眩。恍惚间,又忆起当年小师弟青洛也曾经软磨硬泡地恳求他与翙兮帮他瞒着师父,偷偷跑去谯明山的集市中看热闹的情景,往事如烟,他心中微微抽疼,嘴上却道:“既然珠儿要去,便依了她,好歹也是成人礼,不能太扫她的兴。”

媚姝喜上眉梢,攀在昭临胸口,亲昵喃语:“韫珠还说,想要一个弟弟。”

话一出口,昭临神色一怔,双手止住了她攀上来解其衣扣的纤纤玉指。

“今日去长留山给师父请安,误了折子,待会儿还要去殊胜殿补上,你还是先歇着吧。”他云淡风轻地抚了抚媚姝的脸,便独自下了榻,径直往门外走去。

媚姝一脸尴尬,神色僵硬,不知该如何掩饰,只好紧紧握住手上的绢帕。

走至门口,昭临似乎想起什么,转身说道,“对了,听说醍醐殿又收了一名须罗族人,还破例被师父收为入门弟子,今个儿我也见着了,不错,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噢?是吗?妾身倒未听父亲提起,是白虎营的人吗?”

“是玄武营的墨骁。”昭临笑道,“年少有为,人也勤奋刻苦,师父对他赞不绝口。本君还想着待他出师之后便让他在善见城当个一官半职,为天族效力。”

媚姝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已经煞白,但依然撑着妥贴的笑,柔声说道:“能为帝君效力,是他的荣耀,也是我们须罗族的荣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父亲乃是昔日北方神将计芒,我担心他若是知晓了当年之事,会对帝君心怀怨恨。”

“呵,爱妃过虑了。再说了,怨恨便怨恨,这天地间怨恨我的,又何止他一人?”说罢,独自迈出了惜瑶殿。

媚姝俯在地上恭送于帝君,待他走远才懈了神色,心中忐忑难安。自己的夫君虽然表面上与她伉俪情深,但其实已许久未与她亲近,眼下自己如此主动求欢,却仍被他搪塞过去了,难道自己真的青春已逝,如此不堪入目?

媚姝抿了抿唇转念又想,这边自己还尚未立稳,墨骁那小子又冒出尖儿来,看来自己若再不有所行动,父亲族中地位很快也将不保。

她眉头深锁,坐于烛前,不禁一夜苦思。

***

上仪洲,梓潼山。

稚棠和泽卿这会儿也在思忖不语,他们并排坐在海滩上,彼此间各怀着心事。

距离上次神桃树事件已过半月有余,泽卿却一直耿耿于怀。他清楚记得,那日醒来之后天色已近黄昏,自己被安置在留仙亭旁的一处树荫之下,而那姑娘却早已没了踪迹。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那正巧复发的旧疾竟被暂时克制了下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那病除了宝姨以外并无他人可以医治,可是按当日的情形来看,十有八九是出于那位姑娘之手。但当他深思熟虑后,又隐隐觉得不对,从身形上看那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从外貌上看也是小家碧玉唯唯诺诺之态,不像是懂得仙法的样子。那又会是谁呢?难道是隐于世外的医界高人?亦或者是她寻人帮的忙?不管怎样,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安下这个想法后泽卿才稍稍缓过神来,可惜当时太过匆忙,自己未能问及姑娘名讳,想来实在是懊悔不已。

而此时,他身旁的稚棠怀的却是另一桩心事。

稚棠觉得自己中了魔障!自从那日离开逸云村后,她就得了一种怪病,日夜浮现脑中的便是缙云于神桃树旁救下她的情景,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他的眉眼便会无时无刻毫无征兆地跃入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在睡梦之中,她也时常梦见他,那时的他一袭水蓝色贴身长袍,手握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眉眼清朗,器宇不凡。即使舞着剑气逼人的剑花,仍让人感受到波澜下那丝从容不惊的气度。

对此,稚棠给它下的结论是那日从神桃树上跌下来摔傻了,出现了幻视幻听。不过她还是很谨慎地向舜英写了信,讨教了这个问题。此刻,她正坐在海滩边苦苦等着舜英的回信。

“哎!”思及此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刚叹完气,远处便飞来了一只褐色的小云燕,稚棠喜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朝着那方向玉臂直挥,小云燕着地后幻化成童子模样,递过一封信,稚气地道:“稚棠姐姐,云麓山南门府的信。”

稚棠夺过书信,拆开便看,但又见泽卿与小云燕一脸讶异地看着她如此失态的举动,便稍稍正了正神色,小腰扭啊扭地寻了个树荫读信去了。

信中舜英说那是相思病症,会一想到对方就脸红心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稚棠心道,原来我中了如此重的魔障,怪不得前几日去云梦岛找缙云赏花,再见他时,却总觉得哪里变了味,连看他的眼睛都不敢,脸也躁得慌,当时还气鼓鼓得将过错都往逍翎身上推,现在看来,果然是自己失了寻常。

信尾舜英还顺带提了句,自己已将“宝物”一同捎来,让稚棠好生“修炼”。

于是,稚棠又匆匆折回,一脸期盼问守在原地的童子:“可还有其他东西要交于我?”

“有,刚才姐姐走得急,我都来不及给。”说完,从衣袖中取出一本书卷。

谁料书卷半路被泽卿劫走,他瞥了眼书面,不由笑道:“《内则》?舜英姐给你捎《内则》做什么?”

“你还我!”她脸红扑扑,伸手便去抢。

“你可知《内则》讲的是何事?”

“你别管!”

泽卿一边将书卷举高,一边意味深长地笑道:“书中所讲的皆是夫妇之礼及女子之仪。你怎得平白无故想到看这些?难道,稚棠是有心上人了?”

“才不是,泽卿你快还给我!”稚棠狠狠斜睨,双手仍不曾停下。

“哦?那难不成是舜英姐觉得你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隔着那么远的路还来教你礼仪不成?”

稚棠气恼,小脸皱成一团,瘪着嘴解释:“泽卿哥哥,你怎得那么啰嗦,那是舜英姐捎给我解乏用的,没别的意思。”

“解乏?我看什么书到你手上都是助眠用的。”

“要你管!要你管!”

泽卿见她竟使了蛮力,心疑道,最近这丫头很不寻常,不仅文静了许多,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难不成真是有了什么心上人?再看稚棠满脸红霞的样子,心中便更确信了几分。

稚棠夺过书卷,转身递给小云燕一块蜜饯儿,托他捎话给舜英,让舜英姐无事时来梓潼山寻她玩耍,说罢便匆匆择了个荫下“修炼”去了,留下身后满心狐疑的泽卿。

***

舍谛洲,云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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