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断桥镇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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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赡部洲,五台山,澜氏水族部落。
午时的日轮将五台山涧碾作蒸笼,当墨骁掌中鸿鸣剑刚破开隘口结界的时候,蒸腾的腐气便直面扑来,逼得稚棠后退了几步。
她踉跄后退间看清山涧全貌——浊浪翻涌的河道如溃烂的疮口,哪里还有《南赡异闻录》里“清溪濯玉”的半点影子。
正想着却忽听对岸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众人见一红衣少女被麻绳勒得手腕发红,几个水族汉子正把她往竹筏上拖。
“阿爹,放开我!”少女的呜咽混着竹筏碰撞声,“不是说百年前就废了这活人祭祀了吗?”
老族长举起鱼骨杖敲在青石上,“几百年前咱们澜氏水族就有此规矩,你身为族长嫡女,理应由你先祭河神!”老族长身后站着族内各众,一个个全都闭着眼,像一群被抽走魂魄的泥偶。
“荒唐!”墨骁并指抹过鸿鸣剑,凌空一道剑气劈开水面,水族汉子们被震得踉跄后退。这几年他游走凡间次数不少,也曾见过这种用少女填海眼的把戏,声音不免充满怒意。
五人踏着断桥残桩跃到对岸,稚棠趁机冲过去解开少女手上麻绳,却被老族长拦住:“你们这些外乡人莫管闲事!河神发怒才降此瘟疫,今日若不献祭品,全族人都得死!”
缙云施施然行了个平辈礼,指向墨骁腰间令牌道:“老人家,我们受浮日仙尊之命,特来解澜水之困。”
老族长浑浊的眼珠突然发亮,颤巍巍地领众人进了寨子。那位名唤阿涟的女子也暂时解了束缚,怯怯地跟在稚棠身后。
原来澜水寨世代靠山涧水灵过活,直到一个月前突发瘟疫,染疾者日益增多。老族长本想出山找药,可前阵子唯一通往外界的桥梁却被洪水冲毁。更诡异的是重建桥梁时,下水的水族壮丁竟都被河神拖入河底。眼看寨子里病人越来越多,老族长无奈之下只能恢复已废除百年的活人祭祀,只求河神息怒,佑澜氏水族平安。
墨骁、缙云、泽卿等人在寨子中与老族长商量对策。稚棠陪着晏晏在阿涟的带领下照看染疾的族人。直到子夜时分,河面已浮起了墨色雾瘴。稚棠进了屋,见泽卿取下束发的蛟龙链,那截泛着冷光的银链曾浸过咸溟万顷波涛,此刻随他指尖轻叩,竟凝出细碎冰晶坠入河水——稚棠便知这夤夜探河的凶险差事,终究是落在泽卿身上。
“不用担心,咸溟的瘴毒比这里凶险百倍,我能应付。”
稚棠知道水下之事无人比泽卿哥哥更精通,却还是满脸不乐意,扯着泽卿袖子道:“这个你戴着!”她摘下腕间银铃,“娘亲说这东西能辟邪的!”
泽卿愣了愣,随即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白玉戒指放入她手心:“这是我娘留下的遗物,今日暂时抵押在你这儿,天亮前我定平安回来。”
……
两个时辰之后,天还未亮,稚棠等人正蹲在火堆旁烤火。忽见河心炸开一道水柱,泽卿破浪而出,湿透的青丝间缠绕着暗红水草,“是蛟龙角!”他苍白的指尖捏着半截残角。
泽卿将水底情况告诉众人:原来此河颇深,大约三百丈的水底有大量的暗红色海草,腥臭难闻。河底旋涡被黑色浓雾笼罩,那些雾中传来的呓语,用的仿佛是祭祀时用的古调,像无数根生锈的银针往他耳蜗里钻。他在黑雾中险些失去方向,直到摸索到块凹凸不平的硬物,借着微光,半截嵌在淤泥中的白骨显露真容——蜿蜒的螺纹间刻着暗红咒文,分明是蛟龙角残片。
火光中,泽卿将蛟龙角的碎片拿给众人看,只听墨骁道:“奇怪……,这碎骨中怎会刻有长留山的镇魂咒?”
阿涟姑娘抓住碎片边缘,指甲刮开淤泥:“这咒文边上的文字似乎是我们水族的古语……是……求救……?”
话音未落,河心突然炸开的一阵漩涡。数百条裹着淤泥的白骨手臂破水而出,像盛开在幽冥的曼陀罗。墨骁的剑气顿时劈开三丈高的水墙,却见更多骨手缠住阿涟脚踝,将她拽向漩涡中心。
“阿涟抓住!”泽卿腰间太晶软剑在空中凝成银蛇,缠上阿涟腰身,自己却险些被反拽入水。稚棠也扑到岸边伸手去够,指尖刚触到阿涟衣角,整片河滩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此时,借着月光,众人才看清河面情况,远比想象中更骇人,只见千百具尸骸从河床淤泥中竖起,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们。
“小心!”缙云拽住稚棠后领将她甩向后方,玉笛抵唇的刹那,《镇魂往生咒》的音符化作金色咒文没入浊浪,所过之处尸骸如遇火灼,滋滋冒着黑烟缩回水底。紧接着一具十丈长的蛟龙骸骨浮出水面,千百颗眼珠在骸骨间滚动,被怨气黏合成血肉模糊的肉瘤。
“这些眼睛是……”墨骁道。
“我听阿爹说过,历来被献祭者均需先剜掉双眼……,难道这不是河神作祟,而是……”
“是千百年来被献祭的冤魂。”缙云道,“剜眼是为让亡者找不到归路,怨气才会困在蛟龙骨中成了邪物。”
“难怪怨气凝而不散,真是残忍。”稚棠道。
“所以,那些符文其实是他们在……求救?”晏晏在一旁问道。
此时墨骁冲到河边,手指捏了个火诀道:“多说无益,我看直接烧了这些骸骨,就能永绝后患。”
晏晏拦道:“不可,那这些魂魄将会永世不得超生!”
缙云指尖抚过玉笛,将浸透夜露的广袖往身后一振,对墨骁道:“劳烦墨骁少侠在这里顶上一时片刻,这骸骨不过是怨灵暂居的皮囊。”他笛尖忽指河心漩涡,音调陡转清冽,“真正的病灶,是百年来剜目沉河的冤魂在黑雾里结成的怨气。”
转身又对泽卿道,“烦请泽卿引我入水底——《镇魂往生咒》需借你灵力为弦,我的玉笛作轸,方能奏响天地清商——我们帮他们完成超度。”
“公子放心。”晏晏以微笑会意缙云看向她的目光,将稚棠冰凉的手攥进自己掌心,“我和稚棠定会看顾好水族之人。”晏晏回道。
……
众人兵分三路,稚棠攥着泽卿的白玉戒守在药炉前,只觉耳畔炸开二重天地——
“一个时辰够吗?“墨骁的剑气在河面劈出霜色裂痕,剑锋挑碎扑来的白骨爪,却斩不断腐水里浮沉的呜咽声。
“千百亡魂,需费点时辰。”缙云的笛音化作金蝶钻进漩涡,河面上泛起金色的光芒,温润润的,不太刺眼。
“别看。”晏晏突然用浸过药汁的绸带蒙住稚棠双眼,”小心点,怨气会顺着视线爬进来。”可黑暗里的声音却反而听得更真切:墨骁斩断骨爪时,百年怨气迸溅出霜刃刮瓷的锐响;泽卿的蛟龙链擦过水底岩壁,混着太晶软剑折弯时的金属哀鸣;还有水底缙云吹奏《镇魂往生咒》时的笛音,前半段如山泉漱玉,后半截则化作海底沉钟嗡鸣。
在晨昏交替三次之后,她终于听见了蛟龙骨架碎裂的声响。
……
第七日黎明时分:
澜水河上笼薄纱,泽卿以澜水嫡女阿涟的指血为契,与新的水灵缔结了盟约,以佑水族百年平安。
药炉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缙云眉眼,他将去除瘟疫的药方压进老族长掌纹纵横的手心,“每日辰时采带露的茜草三株,以此为引……”,晏晏的嘱咐声混着捣药杵的咚咚声,传入了族内巫医的耳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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