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山择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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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留仙山,山峰秀丽,挺拔云表。
此时午时未到,山体仍浸在翠绿般的青霭里,恍若被仙人随手搁在云海的青玉冠。古松在石岩缝里扎着银须,枝桠横斜处漏下天光,似断非断;山石错落得险峻,偏偏那石苔青得温润,教人想起教书先生书案上的那方冻玉镇纸——看着冷硬,触手却是暖的。
山上亦多珍奇鸟兽,原是那些云霞似的羽族最知雅趣,总在仙史们晨读时衔来露水润笔。今日择徒大会,它们倒聚在漱玉潭边梳妆,光影在羽毛间流转,晃得人眼晕。忽有清啼破空,像是谁撒了把玉珠在琉璃盘上,惊得稚棠袖中冰裂纹瓷哨差点滑落。这母亲给的及笄礼本是要等泽卿来时吹奏的,此刻青釉裂痕里渗出的雾气,倒与山间霭气纠缠成团。这般声光交织的震荡,让她想起泽卿信中提过的丹穴山凤鸣,他说那声响能震碎人三魂七魄,不知比这山雀又如何?
稚棠心念:难怪仙家要唤此山作“长留“。这满山云气是会勾魂的,方才走过的石径已隐在雾里,倒像把来时的凡尘都抹净了。
待三人迈过最后一级石阶,抬眸望去,见一鎏金殿宇悬于云端,朱檐挑破青冥处,“醍醐沸雪”的四字横批灼得人眼疼。
稚棠眯眼细看殿前楹联:
上联:云海淬火玉阙悬冰方见灵台澄澈。
下联:星砂灌顶琼林饮露始知天道浑茫。
殿内沉檀香混着野山姜的辛烈,顺着穿堂风弥散四周,像谁把经卷撕碎了撒进春风里。
殿外月台浸在碎金里,左日晷,右嘉量。三重玉阶蜿蜒垂落,直抵那百丈见方的汉白玉的砌成的青衿台。
此时青衿台上善三道的候选弟子已来了不少,如错落的棋子散落各方:东边戴抹额的少年反复擦拭着佩剑,手却不自觉地抖得剑穗直晃;西边抱琴的少女指尖无意识勾弦,指甲却掐进焦尾琴木里而不自知;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的青衫书生朱砂笔悬在半空,墨汁漏透三层宣纸染脏云靴却犹未察觉。
众人都悄然无声,整个青衿台凝聚着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氛。
“英姐姐,你瞧那人!”稚棠揪住舜英半幅丝绉纱袖,指尖点向汉白玉阑干畔的青衫客,“攥着个绿森森的葫芦,莫不是市集上耍把式的?”话音未落,墨骁已屈指轻叩她额头:“你轻点声儿——那可是道家法器。”
谁料那青衫客耳尖微动,凤眸斜睨过来时,掌中葫芦正映着日头泛起冷光:“黄口小儿也敢妄议天工?”声线如冰锥刮过琉璃盏,惊得稚棠后退半步,偏又梗着脖颈想要逞能。舜英忙将稚棠拢在身后,墨骁早已上前三步行了平辈礼:“舍妹稚龄未脱,冲撞了兄台,万望海涵。”
那葫芦忽地凌空跃起,在青年指尖化作千重碧影。大时可蔽半阙云台,小时堪穿绣娘针眼,流转间带起罡风掀动稚棠裙裾。”坎离宗的法器!”墨骁瞳孔骤缩,忽见葫芦底篆着「玄牝」二字古籀,脱口道:“这可是玉虚宫流落东海的碧髓葫芦?”
“倒是个识货的。”青衫客面色稍霁,葫芦缩成核桃大小悬在耳畔。墨骁又道,“真是好法器。不知兄台今日来此择徒大会,是想入哪位师尊门下?”
“自然是舍谛洲的玄禹道君,道教之中,无人不以师承玄禹道君为荣。在下此次自是奔着他老人家去的。”
舜英也款款步来,对青年微微施了一礼,矜持笑道:“玄禹道君乃上古得道的仙人,其名响彻整个道界。”说罢,又道,“不过舜英素闻他老人家几百年来未择一徒,每次来这大会都只道是过过场子,不知此次前来是否依旧如此。”
青年见舜英暗暗泼了冷水,心中不悦,但又不好发作,便冷笑一声:“姑娘此言差矣,玄禹道君不收弟子乃是因为未觅得资质上佳之人,但今日我既来了,便定能入了这梓潼山的自在观,拜于道君门下。”
舜英心想,如此狂妄言论岂不和道家理法相悖?身下却微微鞠躬颔首,浅浅一笑,“失敬失敬。”
墨骁在旁也深不以为然,玄禹道君乃得道高人,这一千世界多少人想要受他教化,就连当年连亭族长也未能拜入他的门下,如厮般本事怎可能被择了去?嘴上却不说破,脸上亦堆着笑,拱了拱手,算是别过,三人便信步向青衿台中央去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后头有人唤稚棠的名,三人转身一看,石阶尽头的青衿台畔立着墨绿袍衫的少年:雾灰蓝的眸似浸过蜃气,发尾蜿蜒着藻绿色流波,细长眼尾挑着春水般的柔光。此刻一把温润的白松扇骨正叩在束着脂玉环的指间,怔怔凝望稚棠,唇角悬着三分温意,恍若故人踏月而来。
她一时反应不及,愣在原地,心中寻思:如此俊美男儿,是在哪里见过?未及细想,只听那男子又唤了句,“稚棠,是我,泽卿。”
“泽……卿……?泽卿!”原来是泽卿哥哥,她心下大喜,未曾料到在此处竟能遇见他,顿时脚下生风,不由自主地奔了过去,待离他近些,又收住脚步,薄怒嗔色道,“近日都未收到你的书信,想不到你竟游山玩水到这长留山来了。”
“不不,你切莫误会,只不过父亲大人要我来参加这择徒大会,碍于时间紧迫,我一时没赶得及...”
稚棠刚想再问,墨骁也识得了他,过来拍了拍泽卿的肩,上下细量了一番,微微笑道:“当年青芦新笋似的小少年,惊鸿掠影间竟已松风立玉——这白松扇面倒是衬你,端方清举。”
泽卿忙恭敬作了一揖,“见过墨骁兄。”
舜英丹唇逐笑,也在一旁附和,“原来这就是皎皎口中的小恩人,果然相貌堂堂,气度不凡。”
“姐姐!”稚棠耳尖腾起的绯色漫过雪腮,恰似云麓山梅林中那株朱砂梅绽了花苞。往日逗弄舜英与墨骁的伶牙俐齿,此刻竟被山风吹散在九霄云外。直到舜英用团扇骨轻戳她后腰,才慌慌张张地问道:“你...你来这..”
“大少爷…你…等等…我!”不及她问完,石阶处传来环佩乱撞的脆响,又跟着跑来一名中年妇人,正靠在汉白玉栏上不停喘着粗气,藕荷色披帛被山风鼓成流云状,织金暗纹间游出的当归混着冰片的药香。
“泽卿哥哥,这位是?”
泽卿慌忙去托妇人臂弯,“这位是宝姨,父亲大人为我择的医师,此次随我出了咸溟,也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他右手拉着宝姨的袖口尖儿,将她往稚棠这边引,轻声道:“有宝姨在,我的病痛会好些。”
那宝姨模样倒是长得极美,但可能性格有点拘谨,不善言辞,笑起来有点木木的,稚棠也揣摩不透她什么心思,心想又不好太不懂礼节,让水宫的人轻易小瞧了去,便端着笑,微微作了一揖。
宝姨道,“这位应当就是稚棠姑娘吧,我们大少爷今早还去云麓山寻姑娘,不过没缘份见着,刚才心中还正恼呢。”
“宝姨,你别胡说。”
“你…你去南门府邸找过我?”稚棠问。
“是,本想着先来看你,但却听你院子里的人说你来了这长留仙山,便赶来了,幸好…。”
“幸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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