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巷来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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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蹲在承德老城区的巷口抽烟,雨水顺着青灰瓦当往下淌。烟灰缸里插着三根烟蒂,两根黄鹤楼,一根中南海。屋檐水珠连成线,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寒。

李铁和王超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两个月,骨灰埋在城郊公墓,碑前你放了一盒黄鹤楼,烟卷早被雨水泡烂,像团蜷缩的灰蛇。

穿藏蓝夹克的男人第三次路过时,你碾灭烟头,鞋底蹭过他拖长的影子。

“跟三条街了,”你甩甩腕上的水渍,“不如一起坐会?”

男人喉结滚动,转身带起一股樟脑混着线装书的霉味。你瞥见他左手小指的青铜扳指,戒面人面蛇身的纹样——和碑梁沟祠堂的浮雕如出一辙。

麦当劳的椅子硌得人脊背发凉。穿酒红风衣的姑娘撞开玻璃门,发梢滴着水,怀里牛皮纸档案袋的火漆印是一朵畸形的莲。

“他们在找你们,”她将袋子拍上桌,“十七年前山西吕梁矿难,二十七具尸体至今没找到。三个月前甘肃BY市……”

你摩挲档案袋内侧的凸起,触感让你想起祠堂地砖下婴儿的指骨。可乐杯被撞翻时,1997年4月3日的《法制日报》在黑色的可乐里浮沉,头条标题“西北特大跨国文物走私案告破”正被水渍晕成鬼脸。

清凉的空调风掠过脖颈,你仿佛听到了阿莲的笑声,好像碎瓷片刮擦陶瓮内壁。照片滑落,二十七个矿工在井口合影,每人眉心一点朱砂。

“看影子。”戴扳指的男人扣住你手腕。雨水在快餐店的玻璃上蜿蜒成河,倒影里矿工们脚下空空荡荡。

风衣姑娘点燃薄荷烟,烟雾缠住你面前融化的麦旋风。“山西矿洞挖出过和碑梁沟一样的泥娃娃,”烟雾缭绕间,你看见她左耳垂缺了一小块,形状像被犬齿撕咬过的月牙,“阿莲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出租车的鸣笛刺破雨幕,穿藏青唐装的老者踱进来,镶金犬齿闪着冷光。“后生。”他影子在灯光下扭曲成蛇,“听说过‘造鬼术’吗?”

承德旧货市场的阁楼里,檀香混着铁锈味,你跟他们转移到了这里。

戴扳指的男人叫陈九,风衣姑娘自称苏蘅。桌子上摊开的地图爬满红叉,每个标记都是座消失的村落。

“光绪年间的教派‘阴山门’,”陈九指尖划过太行山脉,“专挑闭塞山村试验造鬼术。活人生祭,婴孩镇地,怨气养出的厉鬼能通阴阳。”他敲敲青铜扳指,“阿莲是半成品,真正成型的鬼能借人身还魂。”

苏蘅掀开风衣,腰腹缠着绷带,渗出的淡淡血渍形如符咒。“三个月前我在BY市撞见个卖剪纸的老太太,”她冷笑,“纸人落地就长出血肉,追了我三条街。”

“现在的新阴山门在找你们。”苏蘅重新包扎着伤口,“阿莲的怨气是钥匙,能打开更多以前的养鬼地。”她掀开档案袋底层照片——荒山上百具无碑坟摆成莲花阵,正中立着与碑梁沟一模一样的祠堂。

雨又下了,阁楼漏雨声像无数小脚在奔跑。陈九擦拭扳指上的锈迹,忽然抬头:“知道为什么选你们吗?从碑梁沟活着出来的人……”他顿了顿,“魂魄都沾了鬼气,最适合当新鬼的容器。”

远处传来殡仪馆的哀乐,混着卖豆腐的梆子声。你摸向心口,那里有道疤,是阿莲最后一次附身留下的。此刻它正随哀乐节奏隐隐发烫,像枚埋在血肉里的朱砂。

阁楼漏雨声细密如针,檀香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你盯着地图上猩红的叉,每个标记都像未愈的刀口。陈九的青铜扳指叩在太行山脉某处,声响钝如丧钟。

“白石砬。“苏蘅指尖掠过泛黄纸页,风衣下绷带渗出的血渍蜿蜒成符。“二十多年前,全村七十八口蒸发了。

当初报道的是闹狼灾。“她叼着薄荷烟轻笑,烟雾里浮出半张讥诮的脸,“可我打听过,那年冬天,猎户在雪地里捡到个襁褓,裹婴孩的粗布绣着碑梁沟一样的人面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