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罪恶昭彰（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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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宫大人身体欠佳，你们还是扶宫大人回去吧！”果尔甘说。

果尔甘心里明白，东厂携皇上手谕而来，蓝衣社奉六扇门之命而来，朝野上下人人皆知。如果把他们全部灭了口，酷家绝对脱不了干系，想赖也赖不掉。目前虽然杀了东厂的人，但毕竟是误杀，与斩杀逃兵，为民除害尚能功过相抵，总有回旋余地。加上他看到宫弋尕已经被吓成这般模样，还不如给他面子，让他尽快离开，或许他还会感恩戴德，以后帮着酷家说上几句好话，也未可知。

可是，这个道理风车心中自然一清二楚，他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看着宫弋尕像逃命似的跑了，他微微一笑，命令他的手下说：“大家听着，酷家人已将罪大恶极的凶犯们斩首示众，为民除了害。锦衣卫也立了一大功。现在将所有尸体装殓带走，给十里桥镇的人们一个交代。”

就这样，鹿跳崖山上的围剿结束了，东厂的人无功而返，几个被酷桑坡故意杀害的特务也白死了。酷桑坤和果尔甘也有礼貌地向风车告辞，打道回府了。

然而，酷桑坤和果尔甘、酷桑坡等酷家人都高兴得太早了，他们酷家的麻烦将由此开始，大难临头了。

前面提到，从鹿跳崖西山往东山用绳索荡秋千过来的逃兵总共是九个人，而酷桑坡在崖边当着众人的面用无影刀法斩杀的只有七人，那么，还有两个逃兵到哪里去了呢？

此话还得从科铠克带着逃兵从秘密小道下山，被酷桑坡等人堵住了去路，被迫重新返回山头说起。

科铠克等人回到山头一看，风车等蓝衣社的人已经整整齐齐地在那里列队等着他们了。

逃兵们十分害怕，全部躲在土匪们身后。

而山下的大批人马已经全都围拢了上来，科铠克急忙跪在风车面前，悄悄地说：“大人，不是小人敢违抗您的命令，只是没想到，他们九人中有我的堂弟和一个同乡，所以，我想为他们找一条生路……”

“等等，别说了，快把他们两个叫过来。”

风车急忙打断科铠克的话，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把科铠克的堂弟科镝克和同乡酷卡革换上衣服，藏进了蓝衣人之中。

风车预料到锦衣卫和东厂特务上来后，绝不可能放过这些逃兵，就连土匪也有可能性命难保，他蓝衣社说不定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他急中生智，未雨绸缪，为自己留着一手，同时又暂时卖给了科铠克一个人情，拉拢他，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还能帮蓝衣社一把。

不过，风车并没有想到酷家人会来这一着。他惊讶地看着酷桑坡面对他们这么多朝廷官员在场，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用无影刀法将所有逃兵全部斩首。他马上意识到，酷家这是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他酷家对这些逃兵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为什么这么害怕凶犯活着？这里面定有蹊跷！也可以说这就是“杀人灭口”。他真的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为自己事先掩藏了两个活口而庆幸。

蓝衣人和土匪们合作，将七个逃兵的尸体运到十里桥镇，把一个个的头颅重新缝到脖子上，在镇中的广场上，示众三天。

镇上的人们几乎每天都要去用棍棒打，用鞭子抽，用刀戳，用火烤；挖眼、掏心、凌迟、诅咒，对死尸的惩处无所不用其极。

照理说，尸体就是一堆死肉，没魂没魄的，跟木头土块没什么区别，再怎么折腾它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人们这样对待尸体，也只能是泄泄愤，出出怨气而已，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每一棍子打上去，死人还会皱眉头；每一鞭子抽上去，身上还会真的出现血印；刀戳有伤口，火烤肉在跳；掏心、挖眼、凌迟时，眼泪直流。白天有人焚香诅咒，夜晚能听到无数的鬼魂在广场上惨叫哀嚎，哭爹叫娘。

十里桥镇的人们起初是大快人心，后来突然醒悟过来，想到无数的鬼魂徘徊在这里，得不到安宁，那么活着的人也不可能得到安生，不由得害怕起来，于是，镇里的老人们聚在一起商量，觉得还是做一个大型法会，来超度众生，使死者安息，让生者安宁。

大家同意后，镇里的亭长就派人去九丘寺请来和尚和他们的住持，做了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每天夜里，十里桥镇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必须聚集到法堂前叩拜祷告，参与到仪式的各个环节中，在住持的带领下与和尚们一道完成法事。

和尚在广场中央搭台，建起了一个法堂，每日的法会都是在子夜进行。第一天晚上人们不懂，这法堂原来是和尚到阴间去搬来的阎王殿。到了子夜时分，广场上阴风习习，鬼哭神嚎，人们觉得有些害怕，但是仗着人多势众，同时也出于好奇，还能勉强蜷曲着坐在那里，坚持下去。和尚们齐声念经之后，一起跳起舞步来；舞过之后，匍匐在法堂中央，双手合十祷告；祷告结束后，起身缓步退至后堂。接着人们就会在一片浓重的香雾之中，隐隐约约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人头，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一般在晃动、吼叫，极端恐怖。人们开始浑身发抖，一家人都要搂抱在一起，互相鼓励着：“别怕！别怕！”

嘴上虽这样说，可眼睛却还是要偷着看过去。接着他们就看到，十殿阎罗王，由蒋子文带领着先后登上前台。阎王旁边站着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还有各种各样的地狱鬼卒也都跟着出现在台前。吓得那些活人魂飞魄丧，一个个都大哭大叫起来，哭声都变了调，比鬼叫的声音还要吓人。

于是，他们四散奔逃，想赶快逃离广场，可是，四周漆黑一团，不知逃往何处去，跑来跑去，发现自己还在法堂前面，离鬼卒更近了，只好坐在地上，看着台上的阎王，呜呜地哭。哭着哭着，感觉又没有那么可怕了，因为他们看到了阎王只是凶相吓人，而骨子里竟然是人间无上崇拜的偶像，他们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伟人，尤其是看到了第五殿阎罗天子包、包拯包大人，在阎王殿上还是像杂剧戏里表演的那样铁面无私，除恶扬善，大快人心，居然都忘记了害怕，禁不住欢呼起来。

十大阎罗接二连三上台，他们来到法堂之上是办理公务的。当人们看到各类妖魔鬼怪被鬼卒们连拖带拽地拉到阎王殿上，跪着讲述各自在阳间所做过的坏事、丑事、恶事和缺德事，然后阎王们根据罪行大小将他们分别打入十八层地狱去时，都兴奋得鼓起掌来。而当人们看到阎王让那些善良厚道，在人间做了好事、善事和受到冤屈的鬼魂们，或登上天堂，或重返人间，或投胎转世为其他生灵时，都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到了第七天的晚上，子夜刚过，九丘寺的和尚们在住持的带领下，完成了那一套固定的仪式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人们只感到漆黑的夜空中阴风四起，呼啸而来。风中，人们听到远处隐隐约约有许多哭声，其中有婴儿的啼哭，哭声仿佛来自荒野的坟墓，令人毛骨悚然；有男人的痛哭，哭声好像来自遥远的山外，令人心惊肉跳；有女人的嚎啕大哭，哭声似乎来自无边的海洋，叫人痛得撕心裂肺；也有老人的痛苦呻吟，这声音应该来自高高的云端，使人失魂落魄。

十里桥镇的人们虽然胆子大了很多，但还是觉得十分恐惧。

渐渐地，这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了，最后变得清晰起来。这时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些声音太熟悉了，原来他们都是前不久被逃兵屠杀而死的亲人们。

这些冤魂全都来到了阎王殿上，阎王让他们分列两旁。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指挥着鬼卒们在殿堂里铺满了荆棘，荆棘上的针刺密密麻麻，每根针刺足有一寸多长，而且又尖又硬，看着都十分怕人。

不一会儿，鬼卒们手持荆条，抽打着一群妖魔鬼怪，把它们从台下赶上大殿来。广场上的人们看到它们就是十里桥屠杀惨案的凶手，除了科镝克和酷卡革两人外，一个不少地被押上了阎王殿，并让它们一个个光着身子，在荆棘上滚进来，荆棘的一根根刺扎进它们的肉体内，每根刺上都在滴血，它们一边滚一边嚎叫着。台下的人们觉得大快人心，恨不得自己也到台上去，亲手活剐了它们。

阎王爷们当着台下十里桥镇人的面，对这些罪犯一一审判，一一惩处，将他们剥皮、抽筋、下油锅，再将其打入第十八层地狱，使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处理完罪犯后，鬼卒们迅速撤去堂上所有刑具，蒋子文宣所有受害人上殿。这时人群中出现了股晨新、铁火花夫妻俩，还有他们的父母和两个孩子，却不见了两个陌生人昌叔光和小缎子的踪影，台下的人都惊讶不已。

蒋子文把股晨新一家六口叫到面前，说：“你一家四位大人阳寿已尽，由于你们在阳间是善良、勤劳、勇敢之人，一生没有坏心眼，未做过缺德事，因此先将你们四人灵魂送入天堂，等待轮回，重返阳间享受福禄寿喜。而两个孩子，阳寿未尽，遭此劫难，也是命中注定，现在就让你们投胎返阳，重新做人去吧。”

股晨新一家跪拜叩谢，由鬼卒们引领下殿去了。

不多时，十里桥惨案中的所有受害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安置，台下的家人和乡亲们，全都跪下叩拜，感谢阎王爷们的大恩大德。家家又都重新点上香火，在九丘寺住持及和尚诵经的声音中，十分虔诚地送走了十殿阎王爷和大大小小的鬼神们。

就这样，长达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就在这黎明之前圆满落幕了。十里桥镇的幸存者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自己的日子，只是每年到了这一忌日，大家都要来到广场上搭台祭祀一整天，以感谢神灵的恩德，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再说十里桥镇的人们自从看到股晨新夫妻俩出现在阎王殿上，而且从阎王口中知道他们确实离开了人世之后，心中对身边还活着的股晨新夫妇，非常恐惧，都害怕得避而远之。这使得昌叔光和小缎子夫妻俩的身份和借尸还魂的真实情况在十里桥镇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可是，他们俩又不知道怎样向大家解释，大家才相信他们，才不会害怕，并能接受他们。他们为此愁得几天几夜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