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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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楠第二次从妇幼保健院出来时，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于半年前，那时两人刚开始实施存钱买房的计划，突然两个月没来好事，慌得她去妇幼保健院检查，结果一出，让两人猝不及防。回家商量之后，决定先安心存钱，其它的，暂不考虑。

而这次在医院做完全面的检查后，再次确定自己已经成了准妈妈。上次手术后造成的心理阴影，被这个新来的惊喜抛之脑后，李楠决定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留下它。陈李两家知道这个消息后，表示出了不同的态度。李家来信说，城里不方便，就回乡下由周香照料。另一边，陈母让永军问李楠，需不需要人照顾，永军没有将话带给真正需要回话的人，大度地说不用照顾，然后体贴地让陈母照顾好自己就行。

至此以后，李楠像往常一样回去上班，只是妊娠反应把她搅得天旋地转，也尽量不让别人看出异样。直到同事们发现李楠肚子鼓出的形状愈来愈明显，大家背着她议论纷纷，怀孕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店长的耳里。

服务行业中的门店销售工作比不得其他，挺着大肚子站在顾客面前，不仅与门店传递给顾客的流行元素和形象不搭，更给顾客带来一种无形的道德压迫——就算有心为顾客服务，但更多的是带给别人不适。妊娠期的妇女不宜继续从事门店销售，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不成文的规矩。那时候别说对妊娠期妇女就业权利的保护，就连劳动法的对于劳工的意义也是知之甚少。所以李楠没有和店长纠缠，只是祈求能让自己继续做满这一个月后再离开。店长同意了，并且愿意多为她支付半个月的工资，表示对李楠曾经勤恳踏实工作的肯定。辞职后，深知以现在的样子，不会再有用工单位雇用，决定安心在家养胎，等着新生命的到来。

孕妇肚子的容量一天大似一天，永军白天上班，只能在晚上和周末照顾李楠。两人分工不同，各司其职，李楠一个人承受着十月怀胎的酸楚，永军则照单全收孕妇所有的情绪波动。

直到孩子落地那天，永军、作福夫妇、陈母与姐姐永梅都守在了产房门口，等到产科医生将母女推出产房时，只有周香注意到女儿虽然清醒，但气血极其虚弱，捏捏了她的手，说辛苦了。其余的人都激动地围向了襁褓，看着肉乎乎的婴儿眉眼舒展，大家都夸赞李楠能干，给李家诞下第一个孙女。到了给婴儿取名的环节时，周香未念过书，没了主意。作福想亲自给自己的大孙女取名，自觉床对面立着的都是城里人，比自己更有文化，激动中带着犹豫。永军提议，让姐姐永梅取名。永梅上过学，但没有留下书生酸气，想了一会说，“希望她一生能够快快乐乐，就叫陈乐吧。”

第三天，作福夫妇来不及当面告别，让永军转告陈母说，体谅亲家母身体不便，李楠在坐月子期间需要人照顾，所以先用自行车载着李楠母女回乡下了。永军则留在城里继续上班。那时小孩第一年入学的年龄，是严格掐着出生日期算的，为了陈乐上学方便，李家在为陈乐上户时，将其出生日期提前到了国家规定学生开学日期那天之前。时值初秋农忙，李作福在外做活，周香和李桃轮番照料李楠，谈不上周全，但也尽量保证母女的吃食营养。不到两个月，产妇就开始有了断奶的症状，不仅周香担心，更是急坏了初为人母的李楠。不忍心继续听着婴儿的嗷嗷啼哭却没有奶水安慰，周香只好用米汤做辅食喂养婴儿。

断奶的症状迟迟不见好转，周香带母女走了十多里路，希望能在外村寻一位名中医的方子，帮产妇通通奶水。到了医馆，老中医坐在堂子里一张桌子旁边，肩颈处像背了一个倒扣着的汤盆，抵住了后颈窝，让抬头都有些困难。老中医让李楠抬手置于脉枕上，李楠照做。他先将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依次搭在病人右手大拇指下方，眼睛望向别处，若有所思，随后又让其换了一只手，以同样的方式继续把脉。过了一会，老中医撤回右手，长吁一口气说“不是啥大问题，是心病，开两剂拿回去调理，不好再来。”

周香懵懵懂懂，付过钱后，只拿着药方等药剂师抓完药。回去的路上，周香问病人，“老中医说的是啥意思嘞？啥心病？”李楠扭扭捏捏半天回说，“快一年没有上班了，家里全靠她爸，这会又添了张吃饭的嘴，开销更大，我想早点回城里上班...娃..就先留在你这。”说这话时，怀里的婴儿突然哇一声大哭，搅得两个母亲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