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地窖里的歌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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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一阵似懂非懂的歌声传来，不仅打破了地窖里十分压抑的气氛，而且让已经远走的尹天虎又重新折返了回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罗生辉那个老几还果真没有大放厥词，尹氏家族的地窖中还真的存在着一位前朝女子，而眼前的这名女子正端坐在地窖的正中央，偶尔吐出鲜红的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右手的护指套，或是轻轻地吟唱几声不知其名的歌曲，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尹氏两兄弟的到来……
尹天雄见“她”没有许久都没有说话，遂悄悄地从裤袋中掏出“东方”牌的香烟，并点燃了一支，当微弱的火光照亮地窖时，这才彻底的看清了面前女子的真面目，只见“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与阴暗潮湿的地窖格格不入，虽然“她”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她”的头顶上却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洞，鲜红色的血早已干涸，有时还从洞中翻滚出一条条乳白色的蛆虫……
一根火柴燃烧殆尽后，地窖又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尹天虎连忙搜出煤油打火机，并点燃了墙壁上的煤油灯，当微弱的火光再次照亮地窖时，那位前朝女子却不见了踪影，这令尹天雄和尹天虎兄弟俩百思不得其解，但更多的是恐慌，因为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在一刹那间消失不见？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她”慢悠悠地唱着歌，娉婷袅袅的身影也跟着“飘”了进来，口中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来者何人？竟敢打搅本宫，尔等岂可知罪？”
尹天雄听闻“她”的话语，心中竟然没有了恐慌和惧怕，反而显得格外镇定，于是在煤油灯上点燃一根烟，道：“我乃尹氏家族的主人，请问你又是谁？而且你潜伏在我们尹氏家族居心何在？”
“哈哈哈……”“她”发出一阵格外刺耳的尖笑声，随后慢慢地飘到尹天雄的身旁，右手的护甲套轻轻地划过尹天雄的脸庞，道：“尹天雄，你个孽障，竟然不知道本宫是谁？”“她”摘掉右手上的护甲套，便用力地撕掉脸上的羊皮头套，道：“孽障，你现在知道本宫是谁了吧！还不快快给本宫跪下……”
尹天虎看着她的绝世容颜，不禁惊愕的张开了嘴巴，口中更是结结巴巴的道：“您是……您是尹洪福的姨太太……我在……我在清理父亲大人的遗物时，曾经在一张陈旧的照片上看见过您……”
她慢慢地走到尹天虎的身旁，右手十分温柔地抚摸着尹天虎的脑袋，道：“儿啊，我是你的娘啊……娘是被尹洪福赶出尹氏家族的，不然……不然娘不会抛弃你啊……”
“娘？”尹天虎轻轻地喊了一声，便慢慢地跪了下去，道：“我和天雄不是亲兄弟吗？听您这么一说，那么我和天雄就成了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她俯下身，扶起跪在面前的兄弟俩，道：“也许你们兄弟俩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这还得从光绪三十年说起……光绪三十年，也就是一九零四年，那一年，我才年芳十四岁，光绪帝于一次踏雪来到了长河西岸，并对长河西岸的景色赞不绝口，期间更是说出了一句看似十分荒唐的话，‘倘若此时能有一位绝色佳人相伴，岂不更加快活？’当光绪帝的话音刚落，我便出现在了光绪帝的面前，光绪帝见我美色空前，身姿卓越，便当即下旨，欲纳我为妃。而我的父母连忙给光绪帝下跪，并声泪俱下地哀求光绪帝，小女尚未出阁，且年芳十四，不能进宫……”
“光绪帝听闻父母的话语，顿时怒火中烧，遂下旨要将我们一家满门抄斩，且株连九族。自古以来，均有君无戏言的说法，然而，这一次，光绪帝不顾皇家的颜面，竟然答应放过我们全家，而前提的条件是我必须要跟随光绪帝进宫……我的父母饱含眼泪把我送到了午门前，当沉重的午门被御林军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死了，因为在宫廷中流传着一首这样的诗：一入宫门深似海，花落宫廷错流年。寂寞空庭春欲晚，那时花开月正圆。这首诗深刻的反映了我在宫廷中的生活，也反映了其他嫔妃的生活。由于我是出生在穷苦老百姓的家庭，故而对于一些女工或其他的粗活，我都能做得十分出色，也正是我的出色，才导致了其他的一些嫔妃的妒忌，其中以一位满族的嫔妃最为突出，她为了争宠，不仅跑到隆裕皇后那里告状，而且还去瑾妃或珍妃那里搬弄是非，最为无耻的是每当光绪帝要我侍寝时，她均会派遣宫女或宦官守在门外，这不仅严重的影响我的生活，而且还打搅了光绪帝的睡眠，久而久之，光绪帝在不胜其烦的情况下，终于下旨将她打入了冷宫……”
“原本我以为，她的覆灭，可以换来我的重生，殊不知，我入宫四年，却没有为光绪帝生下一男半女，也就是在这一年，一代帝王光绪帝驾崩了，取而代之的末代皇帝宣统帝。当宣统帝登基后，我便多次请求宣统帝，让我离开皇宫，回归一个穷苦老百姓的生活，但是宣统帝均已时机不够成熟为由，否决了我的提议……于是我在宫廷中又度过了三年，直到宣统三年，也就是一九一一年，武昌的一声枪响，正式叩响了大清王朝沉睡的午门，并于次年，宣统帝颁布了《退位诏书》。这个被封建了近四千年的国家终于解放了，而我也终于回归了自由。当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时，那里早已物是人非了，我的父母也均已相继离世，至今我都没有找到父母的坟墓……”
当她谈到自己的父母时，情绪几度失控，甚至几度遥望着窗外，仿佛看见了已经逝世的父母。当她擦掉眼睑上的泪水后，又开始慢慢地讲了起来：“我一个落魄的嫔妃，想要再找一个男人，那真的是太难了，因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落魄的嫔妃，于是我只能在长河西岸靠种地，才能勉强维持生活。原本我以为我人生就这样了，殊不知在我回来的第二年，你们的祖父尹斌赟急匆匆地跑进了我的闺房，并声泪俱下的哀求道：‘姑娘，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看上你了，并以死相要挟，一定要娶你过门。老朽已是入土的人了，恳请姑娘答应老朽的请求！’他说着，便慢慢地跪了下来。我看着他都了下来，于是动了恻隐之心，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殊不知，我的一时妇人之仁，居然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没错！你们的父亲竟然要杀了我，而杀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裴氏那个贱人！至于这里面又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我就不跟你们兄弟俩说了，但是你们兄弟俩一定要记住，裴氏绝对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她为了能够嫁入你们尹氏家族，居然使出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她居然跑到你们的祖父尹斌赟那里搬弄是非，说我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怎么可以承担起尹氏家族的重担？而你们的祖父尹斌赟也是老糊涂了，竟然相信了她的鬼话……那段时间里，整个尹氏家族的上上下下都陷入了一片冷战之中，甚至每一个下人都不怎么待见我……”
尹天雄张开孔武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面前的女人，几乎以哽咽的语气说道：“娘，您别再说了。虽然我们的父亲没有好生待您，但是我们兄弟俩一定会尽到一个儿子的孝……”
尹天虎将她的头轻轻地抱在胸前，并低下头在她的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道：“是啊，娘，当年您为了我们兄弟俩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苦尽甘来，我们兄弟俩一定会好生待您的……”
“天雄、天虎，我的傻孩子，娘都是死了几年的人了，你们兄弟俩怎么能尽孝呢？”她将尹天雄和尹天虎紧紧地抱在胸前，双手十分温柔地抚摸着他们的头，道：“给你们兄弟俩说了怎么多，娘都没有告诉你们娘的名讳，娘姓爱新觉罗，乃大清王朝正黄旗的后裔，也正因为娘是大清王朝的后裔，所以才会出现乱伦的事件……”
尹天雄挣脱她的怀抱，“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上，道：“娘，求您别在说了……我知道是我们尹氏家族对不住您，让您在外面受尽了屈辱，但是我尹天雄愿意以尹氏家族主人的身份告诉您，只要您能回尹氏家族，那么尹氏家族一定会好生照顾您……”
“娘，大哥说的对，只要您能回来，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会好生的照顾您……娘，您就回来吧……”尹天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紧紧地抱住她的大腿，声泪俱下地道：“即使娘不愿意回尹氏家族，那也应该让我们兄弟二人知道娘的住处。”
她俯下身，扶起跪在面前的兄弟二人，道：“傻孩子，不是娘不愿意跟你们回尹氏家族，只是我们母子人鬼殊途，怎么可能回尹氏家族？”她转过身，慢慢地“走”到窗前，微微一笑，道：“天雄，天虎，我的傻孩子，娘要走了，你们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去找谁报仇。人活一生，佛看一世，一切皆有定数，仿佛都已是上天安排好的，所以，你们兄弟俩不要为了娘的离去而感到悲伤，反而要感到自豪，因为你们一直都是娘为之骄傲的好孩子……至于娘住在哪里，娘就住在十五里之外的侏儒山，一棵老槐树后……”
“娘……！”尹天雄发出一声怒吼，便提起一口酸菜缸用力地砸向了窗户，随后翻过窗户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当他跑出地窖后，那一缕朦胧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跪倒在原地，口中不断地喊着“娘”，而脑海中的思绪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直到一股寒风吹过来，使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也使他更加坚信罗生辉那个老几所说的每一句话，没想到，这个家族所发生的诸多诡异事件，全部都是因为“她”，一个死了几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