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影与谈判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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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泻而下，雨水的个体集体界限模糊不清，应急灯光带来的些许明亮随着雨滴坠落，破裂成黏糊糊的碎末粘附在所及的任何角落，潮湿腥气早已在这里扎了根，异常的腐臭则像是新来的住民。
顺着雨棚滴下的水是浑浊的，带着异乎寻常的刺鼻气息，似乎有什么腐蚀性的液体曾大面积存在在此处，简单的清理无法抹去的刺激气味随着时间愈演愈烈。
“这破地方连天空都是假的，还记得人造这种鬼天气，”男人将手中的烟头砸在地上，话语里的每个字都浸透了隔夜的酒气，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发黄的牙，“这地方可太烂了不是？”
一声嗤笑响起，来源于对面身型娇小的女性，褪色雨棚筛选过的光带着异常鲜艳的色彩，黏在她的透明薄膜外层上，浅色运动外套拉起的领子遮住大半张脸，红铜色卷发几乎融进雨棚投出的背景色里，狡黠的棕色眼睛像是窥伺的食肉动物。
见她不搭腔，男人耸耸肩，从身后一人手中接过箱子，打开扫了一眼就从声带中喷出意义不明的脏话，将打开的箱子转向她：“污染程度B+以上的锡蛛提取物，量管够，纯度你可以自己找地方检测，或者你现在抽一口看看。”
箱子里是金属箔包裹严实的块状，男人话里的嘲讽落进她的耳中，她没做声，只是双方交换箱子时，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停在身后跟着的三个人身上。
两个异常消瘦，面色惨白，衣着堪称凌乱肮脏，只不过交易的片刻，他们的精神就已经开始游移到药物余韵构筑的幻梦中，其中一个瞄了箱子一眼，有些克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只是普通的街头混混，不必在意。
倒是递过箱子的那个人，收敛的目光，克制的肢体动作，神色平静，似乎这个人才是防卫力量的重点，或许是职业人士，杀手，或是赏金猎人。
打量与分析只在片刻之间发生，这场小巷里的交易即将落幕之时，像是导演翻过剧本多余的一页，变故随之发生，她突兀地抬起手，在冰凉潮湿的空气中一挥。
“砰！”“叮！”
枪声应她的动作而响，两个混混之一关节一松，身体如同一节节坍塌，轰然摔进地面积水中，红白的液体溅在脏污的地面上，弹壳紧随其后，与地面亲吻的声音清脆异常。
像是魔术一般，异常黏腻的阴影中，勾勒出一个灰色长风衣的身影，兜帽阴影下只能看见一张纯白的面具，眼窝处的水银色遮挡像是某种机械的反光。
血腥和火药的气味蔓延不过两秒，就被混乱的气流卷走，不等尖叫和惊慌发作，职业人士将自己的雇主往身后一推，枪口指向了突然出现的灰衣人。
仅在他推开自己雇主的瞬间，灰衣人像阴影一般出现在他近处面前，后退和格挡出自优秀的职业本能，一柄薄而细的利器与枪支几乎溅出火花。
在看清灰衣人的装束的霎那，那张脸上克制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纹，职业人士的牙缝间，挤出一句艰难的话，似乎比起扣动扳机，这句确认更加重要。
“鬼影，这是顾斐的意思吗？”
灰衣人微微点头以示回应，面具平行挪移，这个人像是一台机器，几乎在这个动作的同一瞬间，手掌长的利器脱离两人的角力，直奔咫尺之间的下颌。
极近的距离，被称为鬼影的人自颈部关节开始是漆黑的金属，扣着血红色的项圈上一点红光闪烁，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我很遗憾。”
与此同时，拎着钱箱的人已经奔向雨棚下的小门，顺着缝隙流淌下来的雨水被雨棚筛出的红色同化成黏腻的有色液体。
“别破坏战利品。”
赏金猎人似乎毫不在意逃跑的猎物，细长利器在昏暗中锋芒更盛，他动作迅疾的不可思议，攥住挥过的手腕顺势向下翻折，同时抬腿用力，刺耳的折断声在雨水的嘈杂中异常鲜明。
还没等吃痛的闷哼响起，鬼影的手已经捏上了后颈，折断一般的咔嚓一响，断线木偶一般的躯体在鬼影双臂间滑落。
鬼影松开手，职业人士的尸体落地，随着他的动作，他灰色外衣的袖口和黑色手套间，本该是血肉的部分，露出一截漆黑的金属，结构精巧的机甲反射出边缘锐利的偏光。
靴底跨过尸体，赏金猎人没有给人看清他动作的机会，手枪的枪响已经穿透空气，闲杂人员清理完毕。
远处不知哪个制高点埋伏已久的狙击手和赏金猎人的动作完全重合，死神的邀请函被以毫米计的金属块送进大脑，已经到达门边的人骤然向前倒去，地面溅起红与白的混合物。
肢体解散形态略有差异，血液流淌方向倒是不谋而合，赏金猎人站在四具尸体间，片刻的静止后，灰色包裹的身形猛地一晃，似乎下一秒就会随之坍塌。
这一晃像是错觉，下一秒，赏金猎人跨过尸体，上前提起箱子，走向红发的娇小女性，即使目睹收割一般的血腥现场，她眼里也见不到半分惊恐，隐隐的兴奋在那双小型肉食动物般的眸中涌动。
“‘谈判官’的名字……‘顾斐’？”她有些戏谑地咀嚼一遍这两个字，灰衣杀手转向她，项圈上闪烁着的红光熄灭，显然鬼影背后的人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话音未落，鬼影用近乎恐怖的速度已经逼至跟前，冰凉的刀刃距离她的脖颈皮肤仅一寸之遥，她也看清了项圈上红光一闪，顾斐的声音响起。
“停下。”
快速却闲散的命令，鬼影的动作僵滞一瞬，后退两步，红发女性的外套高领被刀刃掀下，她被突然的一下吓得面色惨白，但神情还绷住在一个淡漠的状态，顾斐的声音再次从项圈中传出，带着些许的传输失真。
“我为他的失礼感到抱歉，作为道歉，我为你准备了一条不会被记录的路径，来帮你回到‘合法地带’。”
顾斐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智，她眼神在鬼影身上游移片刻，眼神中又出现那种食肉类动物的狡黠，以及好奇心被满足后的餍足。
广为流传的E区“秘闻”，为各种黑色生意做中介的“谈判官”手下最得力的忠犬，是失语的杀手“鬼影”，仅听从谈判官的命令，忠不可言，一柄毫无自我，无比锋利的刀，她没想到在自己以这种方式为这份八卦补充了细节。
两人僵持在一片血腥气中，顾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视野中弹出消息提示，红发女性自觉无趣地耸耸肩，踢开门口的尸体，向身后一甩手，离开前最后一句话顺着气流搅进血腥气中。
“看在知道了你的名字的份上，或许我们很快会有下次的合作，这次的合作还算愉快，下次见，顾斐。”
“合作愉快，我很期待。”鬼影的项圈闪烁，一个稍冷的男声传出，似乎有一声笑被掐断在了传输线路中。
在最后一丝光影消失的时刻，杀手的脑海中响起特定频段，仅在他脑海响起的声音，一个轻柔，空灵，介于电子合成和人类之间的少女声音。
“Sir，全程为您检测并屏蔽替换系统的检测，未出现特殊情况，文书和信息的收尾工作稍后结束，总结报告在会发到您的收件箱中，3分钟前乌鸦女士发来信息询问下一阶段的任务进度。”
鬼影伸手摘下面具，纯白的面具和风衣兜帽下，竟是一双红色的眼睛，相比常规的白化病，这双眼睛红的有些异样，雪白的长发湿透黏在他的脸上，鬼影掀开兜帽按灭项圈，将脸上的雨水抹掉，属于“谈判官”顾斐的声音从“鬼影”的喉咙中冒出。
“辛苦你了，Oc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