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暮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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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天色昏暗，雨点如断线的珠帘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密密的敲击声。宫门外的两位皇子跪在雨中，雨水顺着他们的发际一路流下，混合着泥水，将他们的衣衫和靴子打湿得透透的。他们的身体因着长时间的跪伏而微微颤抖，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敢动弹分毫，生怕再引来皇上的怒火。

四阿哥低垂着头，水珠从他的鼻尖滑落，面色苍白，眼神里满是委屈与不解。五阿哥年纪尚幼，他的手紧握成拳，雨水使得小小的双手发白，却仍倔强地坚持着，不肯发出一点软弱的声音。

两人被雨幕隔绝开来，孤立在这无边的天怒人怨之中。

雨声如潮，伴随着风的低吟，像极了有人在孤苦悲鸣。嘉妃的脚步声在这沉重的雨声中隐隐作响，她的步履匆匆，水花四溅，衣摆拖在地上，早已湿透。当她看见跪在雨中的四阿哥，心头一颤，她一面快步上前，一面忍不住低声喊道：“永珹！”

她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四阿哥微微抬头，见到嘉妃的身影，不禁愣了片刻。嘉妃急切地扑上前，将四阿哥一把揽入怀中，她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雨水顺着她的发髻滴落在四阿哥的脸上，仿佛泪水一般。她低声哽咽道：“你这样跪下去，会伤了身子的，快起来吧，额娘带你回宫。”

四阿哥却倔强地摇头，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痛苦：“额娘，儿臣不孝，惹皇阿玛生怒，怎敢起身呢？”嘉妃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疼痛，她的眼中含着泪，脸颊被雨水打湿，但她分不清那是泪还是雨。她抬头看向养心殿，心中酸涩不已。

这时，毓瑚从殿内走出，撑着一把乌檀木伞，伞面上雨滴滚落，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眉头微蹙，缓缓走到嘉妃面前，低声说道：“嘉妃娘娘，皇上已经下旨，责罚了两位阿哥的师傅与谙达。还请阿哥们先回去吧，皇上命他们闭门思过。”

嘉妃咬着唇，眼中的泪水几乎要涌出来，她知道皇上的决定已下，自己再多言也无济于事，只得将满腹的悲痛与愤懑强压在心底。她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四阿哥，心中犹如刀割般疼痛，轻轻扶起他，低声劝道：“回去吧，不要再惹你皇阿玛生气了。”

与此同时，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迅速靠近。愉嫔赶到时，已是泪流满面，她连雨伞都没有带，任凭大雨打在自己身上，衣衫尽湿，双眼红肿。她一把将五阿哥揽入怀中，泣不成声地抱紧他。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流下，打在她的脸颊上，和泪水交织成一片。她的哭声在雨中低沉却凄楚，显得无比无助：“我的永琪，你怎么能受这等罪啊！你还这么小……都怪额娘。”

五阿哥靠在愉嫔的怀里，微微发抖却强忍着不发一言。愉嫔紧紧搂住他，害怕他会消失一般。

经此一事又兼淋雨，愉嫔大病一场。她的病情沉重，卧床不起，脸色苍白如纸，那张原本娇美的脸庞如今失去了生气，显得异常憔悴。

然而，尽管她病得如此严重，宫中的嫔妃却无人前来探望，连素日交好的“姐姐”也未曾来探视。

愉嫔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细雨淅沥，心中不免生出许多感慨。她想起往昔，娴贵妃与自己姐妹相称，自己对她那么好，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而如今，竟然连她也不曾前来一看。愉嫔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头的寂寥与悲伤更是难以言说。

与此同时，嘉妃得知如今丧仪之事由大阿哥和三阿哥主持，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明白为什么四阿哥会突然在丧仪上那般，这实在不像他一贯的性情。待她问过四阿哥缘由，得知是大阿哥的吩咐时，心中更是震怒与悲伤。

“为什么？”嘉妃眼中透出不解与愤怒，她那双素白的手微微颤抖，握紧了衣袖。

四阿哥跪在她面前，低声道：“是大哥吩咐的，说丧仪上我们不该太过悲痛，以免皇阿玛心中不悦。”

嘉妃听了，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冷意。她突然想起，当年大阿哥曾被娴贵妃抚养，心头不禁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一切都是娴贵妃的计谋？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意，缓缓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脑中飞速转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一件一件，似乎都指向了娴贵妃。

“一定是。”她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四阿哥：“你可曾听到大阿哥和其他人交谈。”

四阿哥微微摇头，抬眼看着嘉妃，眼中满是迷茫：“儿子不知道。”

嘉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站在窗边，目光穿过帘幕，看向外面的雨幕。天色昏暗，风雨交加，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思索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大阿哥是聪明，心眼儿也多，可这样的计策，定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如今看来，他是与娴贵妃暗中联手了。”

四阿哥听了，不禁愣住，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额娘，您是说……大哥和娴娘娘……”

嘉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当年大阿哥被娴贵妃抚养，他们之间的感情可非一般。如今，大阿哥这般行事，必定是娴贵妃在背后指点。她早就对太子之位有所图谋，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四阿哥闻言，神情复杂，他垂下头，喃喃道：“可是五弟也是娴娘娘抚育，若是她做的，她怎么舍得……”

嘉妃冷笑一声：“你还年轻，很多事不懂。娴贵妃冷心冷情，你且瞧这段时日她对愉嫔的态度便可知道她从前对五阿哥不过是做戏而已。”她走到四阿哥面前，轻轻抚摸他的头，神情中充满了怜惜与痛惜，“额娘不怪你，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尤其是大阿哥和娴贵妃。”

四阿哥点了点头，心中却满是疑惑与不安。他隐约觉得，宫中的局势比他想象得更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