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佛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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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揣紧了钱袋子:“所谓金银本就是凡俗之物,施主无需如此挂怀。”
叶云冉咬牙切齿:“那你将这凡俗之物还与我可好?”
无妄不为所动,捻着佛珠就走,只留给叶云冉一个光头。
叶云冉气急,催动灵力就要强抢。
叶商止握住叶云冉的手,及时地制止住了叶云冉的行为:“那金豆子也不是重要之物,他拿就拿了,再说妹妹你不本就要送人吗,送给师父也一样。”
叶云冉恨恨地盯着无妄紧闭的门:“我就当行善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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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一行人在村中住了月余,胡氏也俨然将他们当成了家人。只丰儿因叶云冉逗弄过他,所以置气般地不怎的搭理叶云冉。
正午时分,叶云冉一手拎着些孩子喜欢的小玩意,一手抬高到额上挡着太阳,裸露的肌肤在烈日的照耀下白得几近透明。
叶云冉低头看看手中的事物,蔫蔫道:“我给丰儿精心挑了这许多东西,他要是还不搭理我,那可就真是令我伤心了。”
叶商止低笑:“明明是你想要试试外面传言是否是真的所以才寻了个理由要我们陪你到城中,这东西分明也就是你看着随手买的,怎就成了精心挑选了。”
烈日灼得叶云冉的肌肤有些发红,叶云冉抬头看着那太阳,继续蔫蔫道:“这街边传言真是不可信。若我不有这好奇之心,此时在家中得是多舒坦。”言语间颇是痛恨那传言。又左右看看两人道:“这东西就是我精心挑选的,你们可得好好记住了。”
叶商止含笑点头。无妄则是边保持着匀速往前行走,边远远地望着村口那两株樱竺树在出神,并未留意叶云冉的话。叶云冉将遮挡阳光的手放下,微眯着眼睛,手指微微屈伸。
小道上无故就起了一场大风,风中携着细小的沙石,那沙石不断地往无妄出神的眼中钻。结果就是无妄被沙石硌出了眼泪,不由便闭上了眼睛,终于不再望着那远远的树出神了。
叶云冉边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无妄,边关心道:“师父没事吧,快用帕子擦擦。”
叶商止伸出手,想要截住那帕子,但无妄已经拿过帕子擦起了眼睛。
无妄一擦,灼烧般的痛感便蔓延开来。
叶云冉看着无妄通红的不停流着泪的眼睛,舒心地大笑了起来。
无妄闭着眼睛默默的就地盘腿坐下,低声诵着经文。
再起身时,依旧是一双明眸,连眼角的微红都没有。
叶云冉盯着无妄:“你有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
无妄不言。
叶云冉将手中的事物拎高一点:“等一下见到丰儿,要告诉他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明白吗?”
无妄对着叶云冉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叶云冉满意道:“这就好。”
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丰儿正在樱竺树下等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等着叶商止,丰儿格外地喜欢叶商止,黏她黏得紧。
7
一看到叶商止踏进村中,丰儿便飞奔到叶商止的身旁,叶商止笑着将这小小的人抱了起来。叶云冉趁机讨好地将买的东西拿给丰儿:“丰儿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丰儿从叶云冉的手中捡起一根发簪,无声地看着叶云冉。
叶云冉咳嗽两声:“这等丰儿长大就能用了。”
丰儿又从叶云冉的手中捡起一个五颜六色的穿着裙子的小娃娃。
叶云冉平静道:“丰儿一个人难免孤单,这娃娃可以陪着丰儿玩。”
丰儿勉为其难地将东西收起来,扭过头,别扭道:“我原谅你了。”
叶云冉松了一口气。
叶云冉正打算再哄哄丰儿。无妄已经在丰儿的手中捡起了一块黑黑的小石头,向着叶云冉道:“这不是在路上捡的石头吗?”又从丰儿的手中捡起一朵绒花:“这不是施主你在路边捡的吗?”
丰儿气愤的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扔到地上,小脸板得铁青。叶云冉盯着无妄,恨得牙痒痒:“出家人不打诳语?”
无妄无比坦然地迎着叶云冉的目光:“出家人不打诳语?”
叶云冉堵着口气,转身就走。
经此一事,丰儿彻底不再和叶云冉讲话了。每次看到叶商止和小孩玩得欢,自己却无法融入,叶云冉对无妄的怨念便多一分。可每次对上无妄,叶云冉都是大败而回。
叶云冉觉得无妄简直就是和尚中的败类。
8
又是两月过去,金秋时节,村口的樱竺树上挂满了红色的风铃,风一吹,悦耳的风铃声便飘散到了村中的每一个角落。
叶商止很是喜欢这些声音,经常伫立在樱竺树下听风铃声响。
无妄也似是很喜欢这响声,经常在树下一坐便是一天,对于叶云冉的挑衅也变得格外宽容。
叶云冉也尝试着在樱竺树下坐坐,发现无聊得很。
连续几天,饭菜都格外地丰盛。
叶云冉想着,丰收时节果然是个好时节,同时也不客气地尽情享用美食。
又是一天饭毕,胡氏却并没有立马收拾碗筷,而是不时偷看叶云冉几人一眼。
叶云冉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夫人可是有话要说?”
胡氏急忙点头:“师父和两位姑娘可是要长住村中?”
叶云冉看着目光躲闪的胡氏,想自己一行人确实是打扰这家人太久了,可是……,叶云冉向无妄看去,无妄来这无回村是为取一样物品,如今她自个玩尽兴了却将无妄一人留下,这委实不太好。
叶云冉有些犯难。
无妄向着胡氏微笑问道:“若是长住村中,该当如何?”
听得无妄开口,胡氏很是激动:“若是师父愿意长住村中,我们自当奉师父为尊。”
“奉我为尊?”无妄微挑眉道:“区区一个无回村又何谈为尊。”
胡氏听得低下头。
叶云冉向无妄看去,这和尚,对无偿收留照顾自己的人也是如此地咄咄逼人,真是个败类啊。
胡氏不敢再言语,默默地收拾起了碗筷。
无妄静默了一会,开口问道:“她是醒了吗?”
胡氏收拾碗筷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她颤颤地点了头。
无妄又问:“是她嘱你这么与我说的吗?”
胡氏又点头。
无妄向着窗外看去,透过沉沉夜色,还似看见那一树火红的花,鼻端还萦着那花的香气,耳畔还响着那铃的声音。
眼前又是燃灯殿空寂大殿,是万年不灭长烛,是梵音袅绕,是优昙青叶默立。
燃灯殿中,他匍匐而拜,是燃灯殿,成就无妄。可他放眼看去,整个静界隐在雾中,看不分明。千年万年,他只见燃灯殿殿烛长明。
“入一无妄,彼六知根,一时清净”,他心中的佛如此告诫他。
无妄的目光不知落在哪个角落,他道:“贫僧自是不会在此久住,只待我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自会离开。”
无妄向着胡氏行礼:“烦施主向她告知一声,无妄此来只为拿回所失之物,若她有空闲希望可见贫僧一面。”
胡氏忙不迭地点头。
9
有冷风吹拂发丝,鼻端萦着淡淡花香。
叶商止警觉地睁开眼。
一红衣女子斜座窗沿,大朵大朵的樱竺花开在衣摆的尽头。
长发随意披散,在风中飞舞,她的眉目极深,似是化了极重的妆容。她原是望着窗外,却在叶商止醒来的一瞬便移转了目光到叶商止的脸上,她目光极为恬淡,是日日时光打磨出的一种淡雅,眉间盛开着一朵大红的樱竺花,眉心一点淡粉,正是樱竺花的花心。
她一双漆黑如水眸子凝着叶商止,忽地莞尔一笑,如万千涟漪在水中荡漾开,她道:“你可是喜欢无妄?”
叶商止整整衣裳在床沿端坐好:“何出此言?”
红衣女子道:“我看你和她日日相聚树下,即使无言却也可以静坐一天。”
叶商止摇头:“我是喜那开的花,喜那清脆铃声。”
女子又是专注地凝着叶商止,她好像总是如此专注,她问道:“为何?”
叶商止道:“樱竺花虽是极艳,但是艳得真真切切,它花心一点粉,又是柔软的明明白白。我素来喜欢明晰的事物。那树上铃声不停,应是栽下樱竺树的那人在等待着另一个人,她用一树铃声来诉说着思念,铃声不停,思念不断,铃声热烈,思念爱恋也热烈似火。我喜这份情,也喜欢这样直白之人。”
女子微侧着头,专心致志地听着,唇角上扬,浮出一点笑,但这笑却是有些惨白。她凝着叶商止的目光清明了一些:“那你说无妄他可听得出?”
叶商止微避开女子的目光:“不知。”
女子亦识趣地移转开目光,又是凝着窗外,语声淡淡:“我知他心中一直住着一尊佛,那佛在他的心中不断成长,占据了他的整个心,使他的心中再住不进其它物,那佛在他的耳边日夜诵着经文,使得他再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他是最为虔诚的佛的信徒。”
叶商止静静地等眼前女子说完,才道:“可他下来了,融入了这红尘万丈。吃酒喝肉,贪恋钱财。”
女子沉吟一会,轻点头:“是这样的,合该是这样子的。”
女子又道:“我还知他望不到静界,他守了燃灯殿这么多年月,一直望不到静界。眼前永远蒙着一层迷雾。他始终不得要领,却还是执着地守着。”
女子轻笑:“因他生在燃灯界,他便一定要成佛吗?”
“成佛,又有什么呢?不过是无尽的孤寂岁月。”
女子手掌向上撑开五指,手上盛开一朵明艳的樱竺花:“我等他好久。只是我累了,我不愿等了,我想要他忘了他的佛,让他好好陪我一世。”
女子站起身,捧着手中的樱竺花,一步步行至叶商止的眼前:“你看,这花开的艳,开得烈,却没有叶相陪。”
女子轻抚手中樱竺花:“花开得再艳,花开得再烈,也想要有叶相陪,等不到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化出叶来吧。”
叶商止低低道:“可他就是念着佛,他就是要成佛,你能拿他如何,不如痛快将他所失之物还他还不至于令他怨你。”
女子握住手,手中樱竺花消失不见,她低下头,突又笑道:“我虽是不能令他忘了那佛,可是你,总是可以的。”
叶商止望着女子:“樱竺,你为何如此自信我就会帮你?”
“我本是应该再沉睡一个季节,可是我在沉睡中入了虚空之境,华胥国主告诉我说,你需要天空之泪。”
叶商止的瞳孔骤然睁大。
10
樱竺淡淡道:“你随无妄来到这里,你知无妄来自燃灯殿,知燃灯殿中守护着一物,那你可具体地知道,燃灯殿中守护着的是什么?”
叶商止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她起身行至桌边胡乱喝下一盏茶。
良久,叶商止艰难道:“是天空之泪。”
樱竺点头浅笑:“就是天空之泪。”
又是一阵静默。
无数星辰在叶商止浅蓝眸中跃动,良久,星辰归于平静,叶商止道:“我助你,你将天空之泪赠与我。”
樱竺手中盛开着樱竺花,她垂下手,手中樱竺花消失,樱竺摇摇头:“我虽是盗了天空之泪,可是我早将它赠于她人。”
手中茶杯炸裂,叶商止握紧碎瓷片:“那我凭什么助你?”
樱竺踱回窗沿坐下,转头慢悠悠道:“我身上虽是没有天空之泪,可是我知天空之泪在何处。而且”樱竺眸光一闪,“若是天空之泪的守护者在,你必是难以顺利拿到天空之泪。”樱竺又道:“无妄此时虽是未成佛,法力却是不弱,而且你不知道的是,天空之泪与守护者之间存在着契约关系,若是无妄执意不肯给你天空之泪,他是可以毁了天空之泪的。可是如果他忘了他心中的佛,他依旧是守护者,却不会阻碍你取得天空之泪。”
叶商止的眸色渐深。樱竺望她一眼:“逼问我?我命不久矣,不会妥协。你永远不会知道天空之泪在哪。杀了无妄?你的手上沾染上守护者的血,又何谈让天空之泪为你所用。”
阵阵冷香顺着窗飘进房中。东方初现一道红光,外边天色渐明。
樱竺抬起手,纤细修长的指在空气中轻划着,片片樱竺花瓣组成无妄二字,在微曦的时间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樱竺专注地凝视着那二字,道:“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你唯一的选择。”
东方霞光大盛,叶商止轻启唇:“好,我答应你。”
空气中浮着花香,草香,还有丰收的麦禾气息,有露珠在草尖摇摇欲坠,一只蜗牛慢吞吞地爬上草叶,将露珠啜入。整个村庄从一片草叶开始渐次苏醒。
樱竺笑迎着霞光张开手臂,深邃的眉眼中凝着满满的期待:“我望我的无妄可以陪着我看每一个日出。直到我再也无法张开手臂,再也无法拥抱他。”
村中响起第一声鸡鸣,村中人渐次苏醒。窗边人已消失,空气中的无妄二字也被打乱,那樱竺花瓣在空气中飘着飘着,却就是不落下来。
无妄打开房门,那樱竺花瓣飘到他的头顶上方,落了他满身满脸。无妄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有两片樱竺花瓣飘飘悠悠正好温柔地覆在他的眼睑上。
叶云冉看这一幕,打趣道:“无妄师父难不成要走桃花运了,反正酒也喝了,肉也吃了,钱也昧了,再找个女人也不碍事的。
无妄的唇角挂了抹温和笑意,俯下身轻拍打掉身上的花瓣。
叶云冉继续道:“无妄师父,你看这村中的花瓣都这么喜欢你,要不你留下好了,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再找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不比你当和尚强啊。”
无妄唇角笑意瞬间隐没:“要不叶施主你就留下来让他们以你为尊吧。”
叶云冉道:“我愿意,这村中人也不愿意。”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般,上下打量着无妄,眼角眉梢都是笑:“没准这村里的尊长是个女子,看上了无妄师父你也说不定啊。”
无妄不答话,冷哼一声,转身走。叶云冉讨了个没趣,也默默地离开了。
11
胡氏得到樱竺口信时,已是冬天,整个无回村已被大雪覆盖,满树的樱竺花虽还是开着,却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染得雪白。
樱竺还是一袭红裙,裙摆在雪地上曳出一地火红的樱竺花,樱竺道:“其实我不想在冬天见他,冬天太冷,冷得一切失去了温度。我想在灿烂的夏日见他,那是樱竺花盛开得最美的时节。”
簌簌雪花飘落在樱竺的身上,那一身红衣却是丝毫未受影响,她依旧是如火般的樱竺。
叶商止凝视着皑皑白雪道:“烈日终将融化寒冰。”
深夜,胡氏引了无妄去见樱竺。沿路皆挂满了红色灯笼,幽幽红烛泪不断滴落。无妄伸手去触那烛泪,依稀还带有温度。
胡氏道:“村长怕天黑迷了师父的路,所以特意嘱我们挂了这满路的灯笼。”
无妄古井般的瞳仁望着胡氏:“你看我可是眼盲之人。”
胡氏竟是没有如月前般畏缩,她抬头迎着无妄道:“不是眼盲之人,却是心盲之人。”
无妄握着烛泪,良久,竟是低笑出声。
又行一路,已是村口,两棵樱竺树静静立着,有琉璃碧瓦从樱竺树的顶端一寸寸地延伸开来,顷刻便成一座宫殿,殿中青灯古佛,一派寂寂,有女子身影在殿中若隐若现。
白玉铺就的阶梯延展到无妄的脚下。胡氏对无妄行一礼,无声退去。
无妄顺着阶梯步步前行,梯上渐次盛开红色樱竺花,诡异而妖艳。
推开朱漆殿门,樱竺正静静地伫立在佛前。无妄的眼帘微动。
樱竺回转身,深邃眉目凝着无妄,她笑道:“无妄,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无妄眉心蹙起,全是厌恶之态:“你盗窃燃灯殿中的圣物,我岂能不来。”
若有若无的檀香飘散在空气中,是无妄熟悉的味道。樱竺轻抚上无妄的眉心:“你自认为成佛而生,可是,无妄,佛摈弃七情六欲。无妄,你看看你,哪点可为佛?”
无妄任由她动作:“百年前,是你告诉我,佛在心中,心中有佛,终会成佛,你忘了吗?”
樱竺将手从无妄的眉心移开,回转身望着那佛,一身红衣与这殿格格不入:“我没忘。可我不是佛,无妄你也不是佛,我们心中不需要有佛,我们都不需成佛。”
樱竺眉心鲜红樱竺花褪去色彩,化为金色优昙,整个殿中佛光大盛,有梵乐自空中而来。樱竺浑身笼着佛光,端得是圣洁无比。
樱竺笼着佛光,一步一妖娆地走向无妄,她握住无妄的手停在心口的位置:“无妄,我差的不是一点点,我差的是一颗心,我的心中无佛。我望得见静界,我可以进入静界,我听得到诸佛的召唤,可是……,可是无妄,我成不了佛,我的心中都是你啊,无妄。”
无妄的另一只手蜷缩着,他的唇抿得极紧。
樱竺踏前一步,拥抱住无妄:“无妄,我爱你啊。我们相伴几百载,多少个日日夜夜的陪伴,难道就比不得一个虚无缥缈的佛吗。”
“樱竺,你知我从何而来吗?”
“我是燃灯殿殿烛,身为燃灯殿殿烛,我必要守护燃灯殿一生。无妄情,无偏执,我为佛而生,心不生情,樱竺,百载相伴,你怎还不明白,我如何能爱你。”
无妄眼神空洞,语声清冷:“樱竺,我不爱你。”
樱竺身上的佛光散尽,又是那个肆意红衣樱竺,她拥得无妄更紧,笑意张扬:“无妄,你怎么能不爱我呢。你爱我的,你会爱我的。”
12
星星点点蓝色星光从天际洒下,温柔地圈住无妄和樱竺,融入他们的身体中。
叶商止自佛像后走出,她手中印结翻飞:“星焰,收。”
星辰又星星点点地从樱竺和无妄的周身冒出,凝成一团火焰的形状,火焰的中心是一个金色小点。
叶商止招手,星焰便飘飘落于她的手中。
樱竺放开无妄。叶商止望向樱竺:“这星焰我可赠与你,只要你将星焰融入他的身体内,他被篡改的记忆就会消失,原本属于他的记忆就会回来。”
樱竺抬翻起左手手腕,叶商止将星焰置于她的手中。樱竺将手紧紧一握,千万樱竺花瓣从她的手中漫出,星光散在空气中,顷刻消失。
樱竺望着无妄道:“不用了。我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载了。他会陪着我白头,陪着我一起离开这世间。”
樱竺左手凝出刀刃,往右手食指一划。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樱竺在无妄的额上画出血咒,磅礴灵力顺着符咒涌出,散布进无回村的各个角落。
一刻钟后,无妄睁开眼,已是一个普通凡人。
乍一睁开眼,他有些迷糊,却在看到樱竺后目光清明起来,他自然地牵过樱竺的手,眼中是温柔笑意,他道:“在人间的时日可辛苦?”
樱竺拉着他的手,笑摇摇头,却是有些委屈:“我在人间等了你好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无妄抱住樱竺,轻叹一口气:“我是和尚啊,对和尚来说是一定要修成佛的。”
樱竺脸上委屈更甚,无妄看她一眼笑道:“可是,我总觉得还是樱竺更为重要。”
樱竺依偎在无妄的怀中甜甜地笑了。无妄下颌轻抵着樱竺的发丝,他语声温润:“樱竺,你遭受大创,已经没有佛灵的寿命。樱竺,我来陪着你好不好?陪着你慢慢老去,陪着你慢慢走向生命的最终。”
樱竺攀着无妄的肩,直起身,在无妄的耳畔呢喃细语:“无妄,你成不了佛的,你的心中有我无佛,你是爱我的。”
无妄亦是微俯身在樱竺的耳畔呢喃般道:“是啊,樱竺,我爱你,很爱你。一直,一直,都很爱你。”
樱竺的唇上扬出一个妖艳的弧度,无妄看着樱竺,唇角亦是弯出一个弧度,他头再次下低,唇堪堪落在樱竺的唇上。
樱竺唇角弧度凝结,她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无妄头慢慢上抬,戏谑地笑看着樱竺。
樱竺呆愣一瞬,反应过来,她笑着勾住无妄的脖子,吻上他的唇,笑容妖冶:“做什么和尚,成什么佛,做我的夫君不好吗?”
无妄目光缱绻地凝在樱竺的脸上,含糊道:“自是好的。”
殿廊上,棵棵樱竺树拔地而起,一朵朵樱竺花倚着墨绿的叶,盛开在暗夜中。青灯古佛已不见踪迹,琴声涔涔,美酒泛香,屋梁殿宇间,雕刻上了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樱竺花,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暖玉为砖,一步一踏间满是温暖馨香。
“你的佛呢?”有人在无妄的心中问。
无妄采撷下树间一花,沁骨香融进无妄心中,那声音在心中越来越淡,无妄无所谓地答:“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