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爱——谢了又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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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祁衡家门前，钥匙在手心里攥出了汗。小念在一旁蹦蹦跳跳，迫不及待要看看“爸爸的家“。

“妈妈，快点嘛！“小念拽着我的衣角。

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五年的时光仿佛被轻轻推开。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客厅镀上一层金色。一切整洁得近乎刻板，就像祁衡本人一样一丝不苟。我的视线扫过沙发、茶几、书架...每一件家具都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让我心头发紧。

“哇！“小念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冲向客厅角落的钢琴，“爸爸会弹钢琴？“

我怔住了。那架钢琴是新的，我离开时还没有。黑色烤漆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琴盖上放着一本熟悉的乐谱——《致爱丽丝》，我大学时最爱的曲子。

“妈妈，我能弹吗？“小念已经掀开琴盖，小手在琴键上乱按一气。

“轻一点。“我走过去，目光却被钢琴上的照片吸引住了——那是他们的结婚照，装在精致的银相框里。

我拿起相框，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两人幸福的笑脸。那时的祁衡眉眼间还没有现在的沧桑，而我眼中满是憧憬。五年过去，照片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经常被人拿起来看。

“妈妈，我饿了。“小念的呼唤把我拉回现实。

我放下相框：“我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厨房一尘不染，冰箱里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些简单食材。我拉开橱柜，发现我以前用的那套米色餐具依然整齐地摆放着，连位置都没变。

“妈妈，这是什么？“小念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勺子。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那是婴儿喂食勺，是祁衡买的吗？

“是...给小宝宝用的勺子。“我轻声解释。

“像这样的吗？“小念又拉开另一个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奶瓶、安抚奶嘴、未拆封的尿布...全是婴儿用品。

我心跳的有些快，不得不扶住料理台才能站稳。这些东西...都是祁衡准备的吗，祁衡竟然买了这么多宝宝的用品？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念担忧地抱住我的腿。

我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没事，妈妈只是...有点累。“

我牵着小念走出厨房，决定去看看卧室。主卧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

床铺整洁得像是没人用过，但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熟悉的小夜灯，是我刚知道怀孕时怕起夜买的。夜灯旁边是一个药盒和半杯水，显然祁衡最近还住在这里。

我的目光被衣柜吸引。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拉开柜门——我的衣服依然整齐地挂着，就像五年前我离开时那样。甚至那件我最喜欢的淡蓝色睡裙，还保持着被随手一挂的褶皱。

“妈妈，这是你的衣服吗？“小念好奇地摸着睡裙。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来。我转身走向隔壁房间，那个曾经准备做婴儿房的屋子。推开门，我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被布置成了完美的儿童房，淡粉色的墙壁，白色小床，书架上摆满了绘本。最让我震惊的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是仿照我怀孕七个月时的样子画的，肚子圆润得像个月亮。

“这是妈妈吗？“小念指着照片，“妈妈的肚子好大！“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我一直以为祁衡厌恶我的孩子，拒绝接受它。可眼前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他保留创造了所有关于我和孩子的记忆，甚至准备好了婴儿房，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宝宝。

“妈妈...“小念不安地抱住我，“你不开心吗？“

我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不，妈妈很开心...只是...“

只是我突然明白了，这五年来我恨的可能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我误解了的祁衡。真正的祁衡，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们，笨拙的、错误的、但真实的爱。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重。是协和医院的护士，告诉我祁衡今天可以出院了。

“我们得去医院接爸爸。“我擦干眼泪，牵起小念的手。

小念欢呼起来：“耶！爸爸要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在我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协和医院门口，祁衡坐在轮椅上等着我们。虽然还虚弱，但气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看到我和小念，他眉眼温和的浅笑起来。

“爸爸！“小念飞奔过去，一头扎进祁衡怀里。

祁衡有些笨拙但温柔地抱住女儿：“想我了吗？“

“想！“小念响亮地回答，“妈妈带我看了爸爸的家，好大好漂亮！还有我的房间！“

祁衡的目光越过小念，与我相遇。他的眼中闪过紧张和不安，像是担心我不喜欢他的安排。

“你...还满意吗？“他轻声问。

我走过去，接过护士递来的出院资料：“房间...很漂亮。谢谢你保留那些东西。“

祁衡低下头：“我...舍不得。“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心头一热。舍不得。这五年来，他一个人守着那些回忆，是什么心情？

“走吧，回家。“我轻声说，推起轮椅。

祁衡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回家。“

回程的出租车上，小念兴奋地向祁衡描述他的房子，虽然她只去过一次。祁衡耐心地听着，满眼的温柔慈爱。

我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祁衡看小念的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雪。谁能想到，这个曾经冷酷地要求打掉孩子的男人，现在会为女儿的一颦一笑而满眼宠溺？

到家后，我帮祁衡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的身体仍然虚弱，但坚持自己走路。小念像只快乐的小鸟，在房子里跑来跑去，不断发现“新大陆“。

“爸爸！这是你的奖杯吗？“

“爸爸！这本书上的画好漂亮！“

“爸爸！...“

祁衡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回答女儿的每一个问题。我在厨房准备午餐，听着客厅里的欢声笑语，心里某个冰冻的角落正在慢慢融化。

午餐很简单，清粥小菜，适合祁衡现在的身体状况。小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祁衡虽然话不多，但眼神始终追随着女儿，仿佛要把这五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饭后，小念困了，我带我去儿童房午睡。看着女儿在粉色房间里酣睡的样子，我发现，这个房间的布置，完全符合我曾经和祁衡讨论过的方案——淡粉色墙壁，白色家具，甚至窗帘上的小星星图案。

祁衡记得。他记得五年前我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

轻轻关上门，我回到客厅，发现祁衡站在阳台上，背影瘦削单薄。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四月的风带着花香拂过脸庞，远处公园的樱花已经盛开。

“花开得真好。“我轻声说。

祁衡点点头：“明天...带小念去看樱花吧。“

我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樱花树下，后来祁衡也是在那里向我求婚的。他记得吗？

“好。“我简单地回答。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五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但此刻，站在这个曾经共同生活过的阳台上，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知微...“祁衡突然开口，“谢谢你...带小念来看我。“

我转向他：“她是你的女儿。“

祁衡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不配...尤其是五年前...“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重要的是现在。“

祁衡深深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现在...我会做一个好父亲。“

他没有说“好丈夫“，我注意到这个刻意的回避。祁衡在给我空间，不逼迫我做任何决定。这种尊重，是五年前的他做不到的。

“你需要休息。“我转移话题，“医生说你至少还要静养两周。“

祁衡苦笑：“董事会已经接受我的辞呈了。“

我心头一震：“你...真的辞职了？“

“嗯。“祁衡望向远方，“这些年...太累了。也许是个新开始。“

我想起祁衡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文件，他彻夜不熄的台灯，和永远冷掉的咖啡。他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你有什么打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