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离魂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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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倾，檐角铜铃在狂风中碎成齑粉。沈含锦倒悬在药房横梁上，金纹在腕间游走如活蛇。沈明珠誊抄的《千金方》被雨水浸透，墨迹在宣纸上蜿蜒成莲座，每片花瓣都藏着半枚玉玺印痕。

“德妃娘娘抄血经时...“她舔舐着舌尖墨渍，喉间泛起二十年前冰棺的腐气，“用的可是吐蕃进贡的尸油烛？“

话音未落，金纹骤然灼痛。幻象里沈明珠正对月梳妆，腕间佛珠突生异变，一百零八颗菩提子裂开细缝，钻出带翅的蛊虫。那些蛊虫的复眼里，赫然映着柳姨娘在祠堂焚烧的龙凤喜烛。

轰隆——

惊雷劈碎窗棂的刹那，沈含锦旋身坠下。扶钰的狐裘裹着碎月剑的寒气接住她，玉箫抵住她后腰时，箫孔渗出的剑气割裂了三重衣襟。

“王爷这冰肌玉骨...“她指尖划过他心口，触到皮下涌动的汞毒，“倒比御膳房的冰鉴更冻人。“

扶钰闷咳着喷出血雾，溅在药方边缘的“人参三钱“上。血珠遇墨竟嘶嘶作响，字迹扭曲间化作“砒霜五钱“，笔锋凌厉如先帝朱批。

沈含锦反手将药方拍在他眉间：“尝尝这味'君臣佐使'？“她忽然咬破指尖，在金纹上画出诡谲符咒，“松烟墨里掺的可不止金箔...“

药柜暗格应声弹开，尘封的御用朱砂滚落满地。殷红颗粒遇水疯长，在青砖缝隙间拼出“癸卯月望“，正是沈含锦出生那日的天象。

廊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沈明珠的烟霞色裙裾扫过雨帘，右腿襦裙裂口处，蓝焰烙痕正在吞噬皮肉——那纹路与碎月剑鞘的饕餮纹严丝合缝。

“妹妹！有鬼！“沈明珠踉跄扑来，毒簪蓝芒直指沈含锦咽喉。簪头淬的孔雀胆腥气，与冰棺中刺入母亲心口的匕首如出一辙。

沈含锦拽着她跌进暴雨，雨水冲刷着烙痕泛起银光：“姐姐这腿上的饕餮，倒是比御花园的并蒂莲更精巧。“

扶钰的雪发忽如银蛇暴起，玉箫挑开沈明珠腰间香囊。数十只情蛊倾巢而出，在雨幕中排列成祭坛纹样。沈含锦的乌木簪骤然裂开，簪头灶灰簌簌而落：“原来苗疆圣物...“她蘸取汞毒在蛊虫背甲画符，“最爱先帝陵的镇魂砂。“

九娘残缺的右手破雨而来，药碾子击碎石灯罩。火光迸射的刹那，沈含锦瞥见沈明珠瞳孔深处流转的金芒——与扶钰毒发时眼中腾起的龙气别无二致。

葛玄朴的药葫芦在水洼中炸开，活蝎尾针精准刺入沈明珠后颈。老铃医的铜铃声混着雷鸣：“离魂症遇雷暴...妙极！妙极！“

沈明珠喉间发出非人嘶吼，毒簪划破扶钰心口。蓝纹遇血疯长，转瞬在他苍白的胸膛织就完整饕餮纹。沈含锦尝到喉间腥甜——这味道竟与乱葬岗蜜罐中封存的童尸腐液完全一致。

“好个移花接木...“她拽着扶钰滚入暗格，腐坏的当归气息里混着他衣襟的冷梅香，“王爷日日饮的药引...“指尖抚过饕餮纹裂开的第三目，“怕是双生子的心头血吧？“

暗格轰然闭合。扶钰的雪发绞住她脖颈，碎月剑锋抵住跳动的金纹：“王妃这双阴阳眼...“他唇角的血珠坠入她锁骨凹陷，“该泡在养心殿的鹤顶红里温着。“

剑柄犀角突现荧光，照亮暗壁上斑驳血书——“双生子祭，玉玺现世“八字，笔迹竟与沈含锦腕间银锁内侧的刻痕同源。

沈明珠的哀嚎穿透柏木隔板：“把钰哥哥还给我！“沈含锦趁机咬破他虎口，金纹血渗入剑柄纹路。玉箫应声碎裂，缺失的东北舆图在水雾中显现，与她腰间玉珏缺口完美契合。

“王妃可听过鸠酒盟誓？“扶钰忽然轻笑，汞毒顺着相贴的肌肤游走，“这暗格用的柏木...“他冰冷的唇擦过她耳后红痣，“取自你母亲棺椁夹层。“

惊雷劈开屋顶的刹那，葛玄朴的医箱被气浪掀翻。羊皮地图从夹层滑出，缺失处与玉玺纹路严丝合缝。九娘的药碾子轰然炸裂，硝石气息里浮动着佛跳墙的醇香——正是二十年前帝后大婚时的宴席珍馐。

暴雨冲刷着暗格缝隙，沈含锦在血书中辨出母亲笔迹：“癸卯月望，双凰泣血。“她突然笑出声，金纹在雷光中暴涨：“原来王爷才是...被选中的祭品？“

扶钰的瞳孔化作竖瞳，碎月剑刺破她肩头。相融的血滴在羊皮地图上，缓缓显出新帝登基时的星象图。药房梁柱突然坍塌，二十封密信从断木中飘落，每封火漆印都刻着“明珠亲启“。

沈含锦在废墟中拈起信笺，嗅到德妃宫中独有的龙涎香。闪电划破夜空时，她看清落款处的血指印——与沈明珠襁褓上的生辰符纹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