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冷宫馊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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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凰被馊饭的酸腐味呛醒时，正对上一双浑浊的绿豆眼。半只发霉的馒头在她枕边摇晃，举着馒头的枯手布满冻疮，手背还带着昨夜被热茶烫出的水泡。

“公主醒了？“老太监王德全咧开缺牙的嘴，“这可是贵妃娘娘赏的御膳。“

青瓷碗里的米粥浮着绿毛，顾清凰盯着碗沿那道裂痕，突然笑出声。三天了，她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片场——这道裂痕与她在博物馆修复的“景和年青瓷碗“一模一样。

“本宫要吃糖蒸酥酪。“她猛地掀翻木几，汤汁泼在褪色的绯红宫装上，“要撒桂花蜜！“

王德全慌忙后退，却撞上了殿角蛛网密布的青铜灯台。哐当声中，顾清凰瞥见铜镜里的自己：鸦青长发散乱如瀑，眼角那颗朱砂痣在苍白肤色上灼灼生辉。

这是大昭王朝最尊贵的嫡公主，也是冷宫“栖梧殿“住了十年的疯女人。

记忆如潮水涌来。三日前她在考古现场触摸那枚残缺玉玺，转眼就成了史书上早夭的昭阳公主。史载此女七岁失母，因冲撞国师被废，十八岁死于和亲途中。

“又在装疯？“

阴柔嗓音刺破满室霉味。顾清凰转头时，望见道袍上的鹤纹金线在暮色中流转。国师萧景明手持鎏金拂尘，眉间朱砂痣红得妖异：“昨夜星象有变，荧惑犯紫微。“

他指尖抚过供桌上的龟甲，突然狠狠掐住顾清凰的下颌：“说，你可是得了什么妖物？“

喉间剧痛中，顾清凰突然看到幻象：巍峨宫阙在火海中崩塌，赤狄铁骑踏碎朱雀门，未央宫的白玉阶浸满鲜血。最后定格在萧景明癫狂的笑脸，他脚下踩着幼帝的尸体。

“三年。“她咳出血沫，“大昭还有三年必亡。“

萧景明的瞳孔骤然收缩。顾清凰趁机咬住他的虎口，在惨叫声中抓起香炉砸向窗棂：“走水啦！国师要烧死本宫！“

铜炉撞碎琉璃窗，惊起满院乌鸦。当侍卫冲进来时，只见疯公主正抓着道袍往身上裹，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朱雀门前鬼火绿，国师夜夜哭祖坟——“

雨水顺着腐朽的窗棂渗进来，在青砖地上积成蜿蜒的溪流。顾清凰蜷缩在漏风的锦被里，数着檐角铜铃的响声。

十三声铃响后，偏殿传来瓷器碎裂声。她赤脚踩过积水，看见小宫女秋月跪在碎瓷片上，鲜血顺着膝盖染红月白裙裾。

“公主万安。“秋月慌忙叩首，残缺的右手只剩拇指与食指，“奴婢这就收拾。“

顾清凰盯着她缺失的三根手指。史书记载，昭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因偷窃典籍被处劓刑，却在公主和亲途中为她挡箭而死。

“谁伤的手？“

秋月浑身颤抖：“是...是奴婢自己...“

“撒谎。“顾清凰突然抓起她的手腕，残缺指根处刀痕整齐，“这是金错刀所伤，未央宫只有贵妃的凤钗用此工艺。“

秋月的眼泪砸在碎瓷上：“三年前奴婢随公主听学，多看了两眼《九章算术》...“

惊雷炸响，顾清凰想起史书夹缝里的批注。昭阳公主七岁能解勾股算题，却在母后赐死后烧毁所有算书，从此只读《女诫》。

又一记响雷中，她忽然握住秋月的手：“想不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栖梧殿突然传来尖啸。

“有鬼！朱雀玄武都活了！“顾清凰披头散发冲进雨幕，染血的寝衣上沾满墨迹。她挥舞着半截秃笔，在宫墙上画满诡异图腾。

值夜的侍卫举着火把追来，只见疯公主正把朱砂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嚷着：“吞了金丹就能飞升...““快禀告国师！“侍卫长脸色煞白。宫墙上赫然是用狗血画的星象图，二十八宿的位置与钦天监密卷分毫不差。

顾清凰跌坐在泥水里傻笑，袖中藏着半块顺来的腰牌。当萧景明带着道士们赶来时，她突然扑向为首的青袍术士：“仙君带我走！我知道玉玺在哪！““胡言乱语！“萧景明拂尘扫过她额角，“传国玉玺早随武帝入葬...“

“在梧桐树根下三丈。“顾清凰突然贴着他耳畔低语，“要挖吗？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萧景明指尖发颤。十年前昭阳公主生母被赐白绫，正是他亲手将玉玺碎片埋入栖梧殿——这个秘密本该随葬皇陵。

雨幕中传来环佩叮当，丽贵妃的鸾驾停在宫门外：“国师好兴致，半夜陪疯妇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