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授人以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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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川戏蜀四班”五个旗帜大字在戏院外上空招摇，但里面看戏的却很冷清。座位上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看客，戏台上正演着一出《西江月》，那女孩低眉吟唱，配着青鼓弦乐：“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唱得什么玩意，秋凉！秋凉！我看这戏班子快凉凉了！”一人将手中瓜子儿一扔，不耐烦的要起身离去。“不急不急！等下有变脸，那个有趣！”另一个看客拉住了同伴，台上的女孩浓墨重彩的妆容下，眼睫微颤，下一句音瞬时颤了一些，敲音师傅不满的睨了她一眼，待一曲终了，台下已走一半。
“李叔，你很久未表演了，这上台可行？”“是啊！师傅，若不今日就不安排这节目了！”后台里大家都很紧张，七嘴八舌的建议、怪罪全出来了。蜀四班这几场戏下来只够得上交场租，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变脸的主角却失踪了。“哎！不行也得上，客人就是冲着这场压轴戏来的。这个刘美从小好赌，怪我没管住，现在好了，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留下个烂摊子也得收拾。刚刚娥子心境也受影响，曲儿唱的没了亮堂，哎！”老班主不得已披挂上阵、重拾旧业。
“咣！咣！咣！咣！”一阵激昂的川剧锣鼓声响起，只见一演员穿着五彩斑斓的戏服，头戴繁复精致的头饰，手持灵动的扇子与水袖，一步一提，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观众们屏息以待，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咣！咣！咣！咣！”突然间锣鼓声再次响起，只见那演员快速地旋转身体，双手一扬，在脸庞上迅速地滑过，轻轻掀开了掩盖面容的面具。然而面具之下并非真容，而是另一层面具。“怒似雷、笑似花，英雄豪杰气如虹、柔情似水女儿心”伴随着一阵高亢激昂的川剧唱腔，一次次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张截然不同的面孔，震惊、喜悦、悲伤、愤怒，表情在瞬间变换。
随着鼓点的节奏，台下的观众台一片“好！好！好！”。拐角中坐了三位年轻人，其中一位更是表情丰富、声嘶力竭，让冷清的戏台有了些许生气。
“咣！咣！咣！咣！”鼓声仍响，可舞台上原本应该快速变换的脸谱噶然而止，油彩未干的手掌抹过面颊，本应现出的红脸关公竟与黑脸张飞色块交融，斑驳油彩在灯光下显得滑稽可笑，急忙捂脸“纠正”，可仍无济于事。不一会儿，台下人就有了轻笑声：“这什么玩意！刚让你走，你偏不走。你看这脸变成了半皮脸了！走走走，哥带你去隔壁清香阁去耍！”
“刚刚有一点意思又虎头蛇尾。那行，我们走！看来这个戏班混不下去了。”为数不多的几个观众还未等着台上鞠躬道歉，已尽数离场，就剩下李之恒三人。
看着骂骂咧咧的观众陆续离场，变脸演员脱下了戏服，一屁股坐在戏台上，一幅老态沧桑的脸上写尽了无奈，他已经老了，带不动这个戏班了。
“就怪刘家两崽子！”戏班后台里窜出几个中年人来，紧随着几个年轻的女孩，阿诺眼睛盯着他的颜如玉，只见刘娥正唯唯诺诺的接受众人的指责。“你们兄妹俩，一个是越唱越难听，一个是连人都见不着，害得师傅这把岁数还要上台！”
刘娥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低声道：“王师兄，不是的....我都有好好唱…..”
“以前你唱，都是宾客满堂，现在呢?不是你的问题还是我弹奏的问题啊？”
随着刘娥一同的姐妹看着刘娥这样被数落，有些忍不下去，于是小声道：“王师兄，这《西江月》娥子唱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客人听腻了！”
“你还帮着她狡辩！那她哥刘美呢！师傅花了这么多心血栽培他，赌博输了不敢现身，让我们这戏班怎么演？这没了收入，十日后，拿什么赔十两银子？”
“我哥……我也不清楚……”刘娥呜咽起来。她即担心她哥哥是不是被恶人抓走了；又害怕哥哥故意躲避，丢下她一人独自面对。
“好了！不要吵了！我还没死呢！”班主准备起身，突然看见看台最后排左侧还有三位观众并未离场。“大家静静，客人还没走完！”他不好意思的对三人鞠了一躬，这家丑全抖完了。其他人也抬起头，刘娥对上午帮助自己的三位年轻人记忆深刻，她赶紧抹了抹眼泪跑下台：“谢谢几位大哥，早上没道谢就走了，不曾想你们还来戏院支持我们。刚才唱的不好……让你们见笑了！”刘娥腼腆的深鞠一躬。这时班主也认出了三人，带着一班戏子全部下了场：“三位少侠，感谢你们上午对娥子的帮助，刚刚又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李之恒、阿诺扶起刘娥及班主二人。“不知班主这一行，是往哪个方向演出？”
“不瞒三位少侠，准备边走边演，奔京城寻我师兄蜀三班而去。”
“我兄弟三人也是奔赴京城，我这兄弟阿诺今日偶遇这位小娘子不平事，觉得那几个恶人着实可恶，怕这位小娘子再受欺凌，心中割舍不下；他学识渊博，又古道热肠，想看看能不能用一身所识为这位小娘子尽一点绵薄之力。如有唐突，还望班主及各名伶海涵！”李之恒是真心对着众人作辑，这事儿很是唐突，主要是他们“没什么闲钱还想逞能！”
“感谢！感谢！”班主听到这三人愿意帮忙，连连道谢，他已六神无主，有人雪中送炭，对他而言犹如天降甘露。
“感谢谈不上，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帮上忙，这几日你们节目正常进行，阿诺会在附近走动走动，多了解了解其他戏院的情况，看有没有好的办法，让你们的戏班生意红火起来！”李之恒赶紧拱手带着阿诺二人离开了戏院，他怕大伙对他们三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阿诺！大话说出去了，你拯救方案弄出来了没有？”李之恒休整了两日，躺在客栈摆烂两日，活全交给了阿诺阿信跑去了。
“我和阿信已经看遍了汉阳大大小小所有戏院，有梆子腔、黄梅戏、皮影戏，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蜀四班的演出，想了许多主意，全让阿信否定了，现在也拿不定主意。”阿诺没了刚开始的底气了。
“那你说与我听听你的分析。”
“几家戏院里黄梅戏、皮影戏人数最多，梆子腔其次，蜀戏最差。我们分析主要原因是黄梅戏、皮影戏为本地戏种，本地人更能接受。梆子腔说的《周仁回府》、《十五贯》、《火焰驹》等曲目很是风趣，且秦地腔音与官话差不离，容易听懂；蜀四班的演出比上次有所提升，李班主的变脸着实精彩，还有他们演出的《刘辟责买》、《麦秀两岐》和《灌口神》曲目也挺有趣，但他们的蜀地口音较重，笑点不集中，听客容易走神。”
看来二人这两日的调研很详实，和李之恒猜测的原因也很接近，他接着问道：“那解决方案是什么？阿信为什么反对？”
“阿诺想把《西游记》搬到舞台！“阿信接嘴道：“我觉得，西游记是很有趣，做评书可以，放到舞台演绎对他们蜀四班而言，难度太大了！”
“阿诺做的市场分析报告很好，阿信对结果的判断也有道理。《西游记》确实不适合，舞台剧要短小精悍，要突出社会、家庭、情感等各种矛盾，引起观众共鸣。还有那个女孩子的歌曲也很不应景，她的嗓音厚重。我这两日想了两个剧本，再作首适合她嗓子的歌曲，以阿诺你的名义送给他们，你这几日白天就在剧院，同他们交流新剧本和新歌曲，看能不能起到作用。”李之恒还是很识趣的，帮兄弟泡妞就要帮到底。
“谢谢之恒哥！原来你早有准备，你一出手就万事大吉了！”阿诺松开紧锁的眉头，他想了两日，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剧本和歌曲再好，也要时间来传播，这十日的时间比较紧，想快速达到效果，我们还需要些商业手段。”李之恒想了想，现代商业促销都是送小礼品。伞太贵，扇子也不便宜。李之恒用右手摸了摸下巴左思右想，这段时间没剪指甲抓着脸疼疼的，让他的思维更加敏捷。这个年代竟没有指甲剪，用剪刀剪反手指甲绝对是个反人类行为。“阿信，给你五两银子，我再画一个指甲剪的图样给你。这两日你按图样先行用木削出一个模型，越小越省成本，找一个铁匠铺，用砂型铸造再铆钉固定，工艺之前都教过你，用五日时间铸造出一千个出来，可行？”
“我试试！先制一个给你，若行，再大范围复制。”五日时间比较紧，阿信也不敢打保票。
“嗯，阿信你先期制作百把个应急。阿诺呢！要辛苦几日，你从我们剿匪资金里拿些铜钱买一张六尺见方白布、再买些颜料，用我教你的空间画法，我会指点你，用三日晚上时间画一幅大广告，要体现蜀戏特色，并告知丁亥年四月初一至初五来蜀四班看川戏，有新剧、新歌，剧名、歌名我迟点给你，还有写明抽奖活动送指甲剪刀，十可中一。这样，我想应该能救活那个戏班了。”
“我们前前后后花去了六七两银子了，不若给他十两银子，省的如此费时费事。”阿信数学好，算经济账很快。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通过我教授你们的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三步骤方法，找到症结所在，以后戏班就可以避免犯同样错误，就能够让蜀四班接下来持续红火；且改进过程中让阿诺教授她的颜如玉新歌、新剧，多些时间增强交流、增进感情；你二人还能在此过程中得到丰富经商经验；一举三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你们兵分两路，赶紧出发！可别让阿诺的颜如玉被坏人抢跑了！我呢！这几日脑袋都想空了，要在这客栈里继续摆烂几日了。”李之恒往床铺一倒，继续做他的美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