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真正的妖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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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告诉宋侍郎,就说我已经下衙回家了。”
诸葛飞挥了挥手,快步走出度支衙,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看到宋世美背着手站在前方,刚好回过头看着他。
“这..么巧,我正要去见宋大人......”
诸葛飞脚步顿住,看着他问道:“不知道宋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宋世美看了看他,淡淡道:“进来说吧。”
诸葛飞一脸晦气的跟着他走进一间值房,韩侍郎不在,应该是已经走了,值房中只有诸葛飞和宋世美两人。
宋世美等他走进来了之后,就随手关上了门,诸葛飞对此并不在意。
宋世美要是想在这值房里动手,无非是自取其辱,他也不担心宋世美在这小小的值房里埋伏了刀斧手,放眼望去,就算是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藏满了人,他也无所畏惧。
他打不过孙屠夫老乞丐那种先天高手是事实,但对他来说,整个户部没有一个能打的,也是事实。
“度支衙清算的账目,已经交给贾尚书了。”
宋世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说道:“计算账目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吧?”
“没有。”
诸葛飞摇了摇头,说道:“度支衙只负责算账,不负责查账,没有来龙去脉的数字,能遇到什么问题?”
宋世美看着他,淡然道:“你或许不知道,韩侍郎是靖王在户部的暗子。”
?
诸葛飞吃了一惊,户部右侍郎韩朗对他还不错,虽说他知道户部还有一个靖王的暗子,但却并不确定是贾尚书还是韩侍郎,而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对此甚至没有一点点的传言,宋世美在翰林院睡了十四年,怎么可能比林青黛的消息还要灵通?
即便林青黛从来没有和他明说,但自上次一事之后,他猜也能猜到,颐香苑在京中,一定有一个庞大到他不可思议的情报网。
他看着宋世美,问道:“宋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只要是这世上发生过的事情,就一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宋世美目光望着前方,说道:“看的仔细些,总能发现一些东西的。”
谁知道宋世美是不是在诓他,韩朗既然是靖王的人,靖王恨他入骨,他在户部的这些日子,又怎么可能相安无事?
似乎是知道诸葛飞不信,宋世美随手递过来一个册子,说道:“这是宗兴十九年到二十二年,度支部计算的各州府赋税账簿,你看看。”
诸葛飞接过账簿,这上面记载的,是近四年夏国各州府的税收情况,既然宋世美让他看看,就说明这账簿有问题,但诸葛飞的脑子又不是电脑,没办法看上一眼就分析出这账簿是不是有问题,而且这只是部分数据,在数据的不足的情况下,他懂得的方法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连他都看不出来,如果宋世美能从这一堆数据中找出问题,诸葛飞就承认,他真是个禽兽。
宋世美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你看看冀州,幽州,云州这三州近年的赋税数字。”
诸葛飞目光在纸上扫了扫,说道:“冀州,幽州,云州怎么了,这几年税收平稳,有升有降,但幅度不大,再也正常不过,有什么问题?”
宋世美放下茶杯,说道:“《夏汉书》,冀州志,卷五十一,第九节。”
《夏汉书》是翰林院修撰的一部史书,详细记载了夏国的制度与风俗,包括各州府每年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会记录在内,刘琦在翰林院就是干这个的,这一套书,诸葛飞在翰林院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最新修撰的地方。
“冀州志,卷五十一,第九节......”
诸葛飞在脑海中调档片刻,喃喃道:“宗兴二十一年,六月,河北道遭旱,冀州、幽州、云州尤甚,民流亡......”
宋世美看着他,面色微异:“吴学士说你有过目不忘之能,看来他所言不虚。”
虚不虚的暂且不谈,诸葛飞发现他完全跟不上宋世美的节奏,他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他说了这么多,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扫过手中的册子时,看着纸上的数字,终于发现了什么,表情微怔。
“宗兴二十一年,六月,河北道轻旱,冀州、幽州、云州尤甚,民流亡......”。
《夏汉书》上是这么写的,但问题是,宗兴二十一年,这三州的税收,居然是近四年里最高的。
百姓都跑了,这三州的官府找谁收税?
通常情况下,这种可能是不会发生的,除非是有人在赋税数字上动了手脚,却忽略了这三州的实际情况。
宗兴二十一年的税收数字高于临近三年,说明这三年的赋税都被动过,直接在州府税收上动手脚,这是胆大包天啊!
冀州、幽州、云州只是河北道的三州,所有的州府加起来,怕是也比不上江南富庶之地的一个州,平日里不被重视也正常,户部在清账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这些,毕竟这几年的赋税相差无几,谁闲的没事干,会查一查这几州是不是发生了旱情......
事实证明,还是有人闲着没事干的。
能从夏汉书中那犄角旮旯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有人在冀州、幽州、云州三州的赋税上动了手脚,这种人太可怕了,以后必须要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诸葛飞还有一事不解,看着宋世美,继续问道:“河北道的赋税是韩侍郎负责,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但即便如此,宋大人又怎么推断出,韩侍郎会是靖王的人?”
“靖王与背靠满京权贵的瑞王不同,靖王的背后是曹家以及朝中属于曹家一系的文官,文官的特点就是穷,所以靖王的财力,理应远逊瑞王,但事实却正好相反,靖王之财力,乃是诸王之最。”
宋世美重新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韩侍郎所犯下的罪行,是夷族的大罪,他一个清贫侍郎,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行此险事,更何况,他若是真为自己,这些年贪墨的巨额财富,都去了哪里?”
诸葛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润喉咙,韩侍郎胆大包天,直接对朝廷的赋税伸手,已经不足以让他震惊。
可貌似忠厚老实的韩侍郎,居然是靖王在户部的暗子,也不会让他的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让他真正感觉有些头皮发麻的是,这宋小芳的爹,仅凭《夏汉书》上的一句,“宗兴二十一年,六月,河北道轻旱,冀州、幽州、云州尤甚,民流.......”这句话,就推断出户部右侍郎韩朗是靖王的暗子,并且贪墨了朝廷大量的税银,包括税银的去处......
他抬起头,看着浓眉大眼,风度翩翩的宋世美,忽然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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