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惊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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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炸响的刹那，张沈文的手指堪堪触到九转玄冰莲的花茎。刺骨寒意顺着指尖直窜天灵盖，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整个人像壁虎般贴在千仞冰壁上。脚下百丈寒潭翻涌着墨色浪涛，飞溅的水珠在半空凝结成冰晶，被狂风卷着砸在他渗血的脊背上。
“还有三寸...“少年乌青的嘴唇翕动着，左臂衣袖早被冰刃割成碎布条，裸露的小臂上布满蛛网状的冻伤。头顶乌云间游走的紫色闪电照亮冰莲，十八片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青转白——这株三十年才绽放一次的灵药，距离完全成熟只剩半柱香时间。
轰隆！
又一道惊雷劈在对面山崖，飞溅的碎石擦过少年耳际。张沈文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宗祠受刑时，二长老用藤鞭抽碎青砖的场景。当时那老东西怎么说来着？“若采不回冰莲替你妹妹续命，就等着在乱葬岗收她的碎骨吧！“
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发出脆响，少年猛地发力向上窜出半尺。混着冰碴的雨水灌进眼眶，他却盯着近在咫尺的冰莲咧嘴笑了。只要摘下这朵花，沐瑶就有救了。至于经脉间针扎般的刺痛，还有丹田里日渐稀薄的真气...谁在乎呢？
当第一片花瓣完全变白的瞬间，张沈文闪电般探出手。指尖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玄冰莲周遭竟环绕着无形气刃！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却在触及花萼的刹那被吸收殆尽。整株灵药突然迸发幽蓝光芒，扎根的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不好！“少年本能地缩回手掌，却见冰莲下方三尺见方的冰壁轰然崩塌。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瞥见冰层断面里密密麻麻的暗金色纹路，那图案竟与宗祠地下密室里的禁忌阵法如出一辙。
刺骨的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张沈文感觉自己像被扔进磨盘的石子。右腿传来钻心剧痛，八成是被坍塌的冰块砸中了。他拼命挥动双臂想要上浮，却发现身体正被某种力量拽向深渊。借着最后一丝清明，他看到潭底有微光闪烁。
那是一座青铜方鼎。
鼎身布满铜绿，却掩不住表面游走的暗红色纹路。九条断裂的锁链从鼎耳垂落，末端没入漆黑如墨的潭底淤泥。当少年坠到鼎口上方时，鼎内突然腾起青灰色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四个扭曲的太古铭文。
受命于天
张沈文瞳孔骤缩，这字迹竟与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血书末尾一模一样！未及细想，雾气突然凝成触手缠住他脖颈。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画面，是青铜鼎内喷涌而出的猩红光芒吞没了整个寒潭。濒死时刻，黑暗中有星辰亮起。
张沈文感觉自己飘浮在无垠虚空，脚下是缓缓旋转的星河。某种古老而威严的吟唱在耳畔回荡，音节震得他神魂发颤。忽然有血色流星划过天幕，坠落的轨迹在星空间连成狰狞的刑具图案。
“终于...找到了...“
沙哑的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张沈文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臂正在虚化。皮肤下浮现出与青铜鼎上相同的暗红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朝着心脏位置蔓延。他想要呼喊，喉咙里却涌出大团银白色火焰。
虚空开始崩塌。
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戴着青铜面具的军队在火海中冲锋、横贯天穹的锁链捆缚着九爪金龙、白衣人手持长枪将星辰击落...最清晰的画面停留在某个月食之夜，十三柄滴血的长剑从不同方位刺穿某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男人。
“记住这天刑印。“
低沉的声音直接在颅骨内炸响，张沈文七窍同时渗血。他看见自己胸口浮现血色烙印，那是个由九把铡刀组成的环形图腾。当烙印成型的瞬间，沉寂的丹田突然爆发海啸般的能量，原本枯竭的经脉被洪流冲刷得几欲爆裂。寒潭深处炸开百米高的水柱。
张沈文破水而出的瞬间，方圆十里的暴雨竟诡异地悬停半空。他茫然地站在潭边，看着掌心跃动的银白色火焰。那火苗分明在燃烧，触碰到的雨水却凝结成冰珠。更诡异的是，原本需要运转真气才能抵御的寒气，此刻竟让他感到无比亲切。
右腿的伤口早已愈合，皮肤下隐约有暗纹流动。少年弯腰捡起块碎石，稍一用力就捏成齑粉——这绝不是炼体三重境该有的力量。当他尝试调动真气时，丹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柄烧红的铁锥在搅动气海。
“啊！“
惨叫声惊起林中夜枭。张沈文蜷缩在泥泞中抽搐，右臂血管暴起如蚯蚓。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忽明忽暗，最后全部缩回心脏位置。剧痛退去后，他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从脚边传来。少年低头望去，瞳孔猛地收缩——那朵用命换来的九转玄冰莲，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泥水里。只是本该洁白无瑕的花瓣，竟然染上了蛛网般的血丝。
当张沈文颤抖着伸手去捡时，整株冰莲突然化作流光钻入他掌心。与此同时，寒潭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水面开始浮现巨大的漩涡。少年本能地后退，却看见漩涡中心缓缓升起的青铜鼎残影。
“张氏小儿！“
暴喝声从林间传来，三道身影踏着树梢飞掠而至。为首的老者白须染血，正是三日前打断他三根肋骨的执法长老。老人阴鸷的目光扫过少年湿透的衣衫，最后定格在他颈侧尚未消退的血色纹路上。
“私闯禁地，该当何罪？“
另外两名执事已然封住退路，淬毒短刀在雷光下泛着绿芒。张沈文擦去嘴角血渍，忽然注意到老者藏在袖中的左手正在结印——那是张家秘传的囚龙劲起手式。
暴雨轰然坠落。
少年在电光火石间俯身前冲，原本站立的位置被气劲炸出半尺深坑。执法长老惊愕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方才那道足以开碑裂石的掌风，竟被这小子用最粗浅的滚地躲过了？
“找死！“
左侧执事凌空劈下，刀锋距离少年头顶仅剩三寸时，异变陡生。
张沈文右臂上的血纹突然活过来般扭动，肌肤表面浮现细密鳞甲。金铁交鸣声中，淬毒短刀应声而断。执事还未来得及后撤，咽喉已被染着银焰的手掌扣住。
“你们...“少年赤红的双眸中映出众人惊恐的脸，“都该死。“
寒潭突然沸腾如煮。
当最后一名执事的尸体沉入潭底时，张沈文跪在暴雨中剧烈喘息。右臂鳞甲缓缓褪去，残留的银焰将血迹烧成青烟。他茫然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具被洞穿心脏的尸体正在眼前逐渐冰冷。
“这是...我做的？“
脑后突然传来破空声。少年本能地偏头，一缕断发被剑气削落。百丈外的山崖上，有个戴斗笠的身影正收回剑指，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人腰间玉佩的纹样，正是天机阁独有的星轨图腾。
“找到你了。“
沙哑的低语穿透雨幕，张沈文浑身汗毛倒竖。正要逃遁时，寒潭漩涡中突然射出青铜锁链，缠住他的腰身急速下拽。在冰冷的潭水淹没口鼻前，他隐约听到斗笠人的冷笑：
“你以为逃得出天命？“
黑暗降临的刹那，有苍老声音在神魂深处响起：“记住，下次觉醒时，先杀持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