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护妖道亲射贵朝官(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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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故事,在腾龙的史志上,却给着意的抹去了。故事里的主人翁,虽盖了棺,实难定他的善恶忠奸!这个一言难尽的人、这段幻梦一般缠/绵凄迷的故事,开始于腾龙历史上最特殊的那个“甲寅年”。这年,奇就奇在腾龙国没有皇上——老皇帝兆迁给桑日人射杀驾崩了,他生前定的太子也被掳难寻。而这一阵子,暂居在腾龙宫内的老皇长子、隐王兆凌,其帝位虽是太妃和大臣们暂定了,但也没有年号。王府也没有升格,朝中一切仍在过渡。所以这年的此时,还叫甲寅年。

甲寅年是腾龙黑暗的一年,它也是兆凌一生中无比凄惨的一年。他于前年年底被劫进宫、尔后在战场上,中了无解之毒,身受重伤,重病压身,丧了老父,别了姐姐,丢了惜花姐夫,只落得抛别爱妻、自绝亲子、隔绝亲故,残命将终。人生所有不幸几乎齐集在此时而发,想来怎不摧心蚀骨,劳神伤情!

然而人也许骗得过别人,骗得过神明,但哪里能骗得过自己!一张薄薄的黄绫绢,几个红红的绝情字,真能剪得断数年以来朝夕相对,点滴汇成的那一段深情?兆凌只为今后不拖累爱妻,狠下心肠打去妻子腹中至爱姣儿,他就当真不心疼?!他骗着自个儿,说自己不去想她,就真能做得到?

他自然做不到!这个心软意痴的人,没一刻忘得了爱妻碧鸳。一日日嘴上压住不提她的名,那心里一分分累积忆起她的情。病势日沉,可心里却愈发煎熬,他那一天天的日子,要怎么熬过来呢?须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旦痴情入骨,便可灵犀相通。这夜初更,绵绵春雨落个不歇,那风也呜呜咽咽的,风声入耳,更觉凄凉。隐王爷在寝殿里凄凄入梦,神魂仍去了西郊,进了他的旧居眷花王府。

睡莲湖畔、暗朱大门、院内数株红枫未发、嫩柳新生,走进去,左边那一间房:他夫妻间闺房旧迹样样均在,隔间珠帘是娘子最爱的浅绿色的——无名晶石所穿,样式正是他挑选的。一牀一帐,一桌一椅,架上的兰花没养坏呢,柜里的衣裙服饰,不知添新的没有?妆台上她的铜镜犹在,脂粉却有日子没调了——成亲后,他想试试那胭脂膏子究竟是何滋味,也曾偷偷尝过的,涩中含香,难吃得很!牀头的鹦鹉不知挪到哪里去了?放琴的丝囊放在一边,他那琴案上的秦筝,弦子还是亮亮的呢!

走出这伤心之地,到了左边书房,门落了锁,有日子没人进去了。再便去正厅,室内素帷白幡,正中供案上,摆着个小小灵位,黑色木牌分明是她的血字,写着吾儿神主!兆凌在梦中分明偷洒血泪,锥心痛哭了一回,口中也分明又咳出血来!今夜衾枕间也不知湿透了没有?

他见了在厨下给她熬药的娟儿,见了哭肿了眼的刘太夫人和小蝶,见了平素伴着她的蜓儿,见了留在家里等他的诗哥儿、书哥儿、阿章……

疯迷似的,他带着一脸的泪、唇边的血,拼命四下里乱找,直找到屋后边儿的红豆树旁…没有…没有…还没有找见她呢!

失了儿子,身子那样儿,她人能去哪儿呢?他梦中忘了情,四下里乱撞乱跑,失声喊她的名,可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寻不见她!

兆凌梦中陡然一惊,额上冷汗涔涔,一时间,他心里担忧、惊惧、怜惜、自怨,说不得是个什么感觉!他狠命坐起身子,禁不住掩着口猛咳一阵,见右掌中鲜血淋漓,自己也灰了心,却也懒得去擦。又在心底里切骨恨了自己一回!听得窗外雨声滴沥不绝,伴着那呜呜风声,和着报时更声送到耳边,兆凌怎不倍觉凄凉!他那最亲信的文哥儿指望他好歹能歇息一会儿,这深夜里不眠不休为他煮了安神茶,轻轻跑进殿来送给他喝。

“别想了…叶大人和显达医师都说了,叫你歇觉、保命要紧啊。快喝了它,只管睡…神医说……”

“文儿,你替我喝了这碗茶吧…你守了我这么些天,苦了你了……”兆凌怜惜地望向叶文,文儿的眼睛原是炯炯有神的,只是现在却也眼圈发青,十分憔悴呢。“别推了,快喝,再不喝,只怕你也不成了!喝完了,你就去歇在偏殿里,别回下房了。外边冷,雨又大……我身上酸疼得厉害,也睡不着了…就靠着坐会儿…没事儿…你去把我从家里穿来的旧绵袍子拿来我披上,我觉着挺冷呢。”

文哥儿脸上的怜惜之色也藏不住了,他柔声道:“可是…你给拉进宫的时候是初冬呢,战事耽搁你一年,现在可已经入春了呢…这才一年多,瞧你给糟蹋成什么样了……”

“病了本就是这样的。为了姐姐、姐夫我是情愿的…唉!文儿,明儿你也回家去,叫流光也别来了…我这恶人,什么都是自作自受,死了活该!”

“又说那丧气话惹我伤心呢!”叶文转过身去,眼泪暗自滴落下来,口里喃喃道:“我去找那袍子给你披上…那里头鸳姐姐特意给你加了些棉花…还不显宽大,正合适你呢……”

文儿小心替他披了衣服,便真的听话歇在了偏殿里。凌哥儿眸中泪光盈盈,那两条剑眉紧锁不开,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挂不住,一阵阵落在脸颊上,化作秋霜般的泪迹。他披着老婆替他改的墨绿色旧袍子,苦苦卷在被里抖搂了一会子,听得外面打了三更,文儿自是已经入眠,那外头的风雨却愈发猛了起来。

“躺在这殿里,数着更鼓声等死?不行!我要回家去…这辈子…我还能见她几面呢?”兆凌心里无比哀凄的想:“我要再为自个儿选一次…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宫里…我最恨这绝情的宫里了…只要挣扎着回家见了亲人一面,就是给人埋在荒丘里也比死在宫里强!”

然而阿凌毕竟还是心善!他此刻不是想着夜里把人家从人唤出来替他备车回府,而是想到宫里出去一趟极不容易,宫门上锁下钥以后,出宫更难如登天。他自身边桌上拿起一支古玉簪自己挽了自己的乱发,双手狠命撑了半天坐了起来,余光瞧见了昔日何忠义送给他的游龙镯——他的胳膊和手都已瘦极了,那钢镯也已太松戴不上了。兆凌叹了一声:“忠义,我也负了你了…你在演武场受着辛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宝贝在你手里有大用处,在我这儿…唉!我既收了馈赠,就收好了,留个念想吧。”说着,兆凌把游龙钢镯用丝绢包了,收在衣袍腰间暗袋中。再又取过碧鸳给绣的随身荷包——上战场前原带的银票分文没动,也拿根细丝绦垂系在腰带上。他预备待会儿出去找相熟的玄英观里的小道长,雇他那赶夜路的马车回家。那小道长名叫信安,原做过国师郁高的徒儿。今年虽只有十八岁,却曾给方子治好了惜花哥的哑疾,这位小道长和兆凌本人还有渊源呢!当年兆凌二十二岁的时候,正是这个信安小道长(当年才十岁)给他个提议让他上书谏止先皇炼丹的呢。玄英观地方离宫墙近,那小道长他是定肯帮忙的!

兆凌想着,不顾病里体弱,步下如绵,自己拿了一盏文哥儿放殿里的照路宫灯,避开了文哥儿,他那手扶过几根殿柱,终于悄悄转出了寝殿。阿凌拖着病体,点着晃晃悠悠的风灯,来到北宫门,把守的侍卫雨夜里见他穿得奇怪,又没打伞,便开口问他。他便推托自个儿原是眷花府的,文哥儿大半夜使他回去取要紧东西,只说上头急等着要,又没给凭信,他顺手披了衣服,又没拿伞……那侍卫也是心软,要不就是不耐烦,道:“半夜里指使人…唉!您也不容易!伞我还有,就借你用,现在出去,待会儿没人给你留门儿!您去外头凑合一回,别回来了!”

阿凌温文尔雅再三谢了,出得宫来。宫外风凄雨冷,一阵阵寒风扑面,那雨洒在旁侧那些绿树野花上,似没个声儿,静下来却又分明有沙沙声,混在风声里,更觉萧索非常。他撑了白纸小伞,拿了琉璃水晶风灯,可怜一个人飘也似的走着,足下绵软,步子虚浮,身上因着毒伤,暗受难言苦痛,胸中又因旧事怀着无限惨伤。正是:口中滴尽杜鹃血,心内强压万千情,忧思如线不可理,痴怨无言自分明。

他在雨里挣扎着挪步,前额的头发已给风吹乱,胡乱耷散在两边,脸上虽没挂着雨珠,却因迎面受了湿气,身上寒冷,人又剧烈的咳起来,因着身子给震得打颤,那宫灯里的烛焰也晃起来,等他伸手去护时,早已吹灭了。兆凌叹了一声,狠了心出手去抹唇边,那新出的血迹方才还是嫣红的,一霎时也好似一抹枯红,半点活气也没了。

“活该!好好平白的非要死心去恋上她,人家既跟了你…没过几天好日子,却又出这事儿害了人家…坏了人家这么好的女儿…你比老昏君还要可恶!这回老天是长眼的!你实在是该死…只是…这欠的情债……”

那兆凌心里又恨着自己,想起岳母进宫看他时说的话,不觉又担心小鸳,可别是为他做了傻事啊!心里又怕起来,脚下无力,再也走不动了。那西郊还远着呢!只得按先前想的,凭着记忆,黑灯瞎火闯到了那玄英观前。他头昏昏的,心里堵着事,靠近观门前,脚下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兆凌定神看时,见他的脚前地上竟蜷缩着一个人!兆凌确定这是一个人,分明脸的右侧边和手上都有极重的伤,右手小臂上一片淤伤,带着些擦伤,还有着几道新鲜刺目的血痕。这个人穿着一件灰底青边的破道装,人蜷缩着摔在地上,手在他身前的地上乱摸!在他手前略远处确有一根竹棍,但他显然是没夠着。他的脸却是冲着阿凌的方向,一看之下,兆凌吃了一惊!怪不得!可怜的那个人分明是眼盲的!那人看着年纪不大,至多只有二十五、六,看着像个小子模样,却不是小八年前替他看过病提过建议的信安道长。“还好,还好不是旧友啊。”兆凌心中暗想道。凌哥儿见了那人的样儿,心又软起来,扔了手里那盏没亮儿的灯,连白纸伞也丢在地上,箭步上前出了一双手去扶起那人。可能是走得太急,他又重重的咳呛了一阵子。听那人嗔怪道:“你这小子不知道我规矩,我晚上不问病的嘛。”

“道长…小可不是来瞧病的……”兆凌想了想道:“小可是来寻我旧日识得的信安小道长,托他租给我一乘专供行商人走夜道的马车,小可好回西郊我家里。”

“你这人扯谎都不会!我师父在的时候定下老规矩,这观里确有租给夜行商人的换马马车,可这是要在白天预定的。现在哪还有啊?…唉!”那人又轻叹了一声:“你瞧见了吗…我的那竹棍子呢?”兆凌垂眸恭顺地把竹棍拾起来,迅速还给了那道士。那道士的盲眼贴近了兆凌死盯了一阵,道:“既来了,你先跟我进观里躲躲雨吧…待我进去洗了眼,给你瞧瞧吧。至于信安小师侄…唉!他遭了变故,去年就不在了……”

兆凌听了那盲道士的话,难以置信,他那身子立时打起寒战来,一面扶着道士往观里挪,一面颤声问道:“不…不!那信安小道今年才18岁,他怎么会去年没了呢?!”

“唉!”那盲道士重重叹了一声,又转面朝着阿凌盯了一瞬,也不知看见个影子没有,他那盲眼中也下了泪:“信安小师侄是一个极正义的好人,前年年底桑日人打来,他去投了军。不想,攻附子城时给妖人用邪术击死了。可怜他…他连个尸首也没见回来,我还是见了皇帝命传的战报才得知的呢…唉!尸首是就地埋在战场上,料也没留个名字,谁知道葬在哪儿了呀……”

可怜兆凌听了这几句话,又触了他的心伤,他当初急于救回惜花,放任流光去强打城池,信安小道长竟就折在他的命令之下!兆凌又是心痛又是懊悔,一霎间人似那著雨残花,顷刻给那妖风全败去了——他强自挺直了身子,一双手还是牢牢的扶住了道长不动,却如风卷残红般苦苦咳了一阵子,又呕了一大口鲜血,那道人的右襟上早沾上了阿凌的血,兆凌茫然望了盲道士的右襟,歉然说道:“对不起…道长…小可弄污了您的衣襟……”

那道人似也觉出右襟上沾了什么,他说话的口吻依旧冷硬无波,冷着心沉声说道:“人说我造孽,我瞧你也是造孽呀!你这公子…听你声音便知你年纪不大呀…你怕不满三十吧…怎么病到这份上……”

兆凌不答,扶了那道人好容易走进了他的内室。推开那乌漆木门进房的时候,阿凌心里也冷了几分:记得当年信安道长给他出点子,叫他上书谏止红铅炼丹的事儿,结果他迁延了1年多,托了那太子舍人吴擎大人上了一本奏折。后来就给先皇书君帝丢进了思过宫。可是他心里一点也不怨小道长。后来,信安为惜花姐夫医了哑疾,又有一次故意洗坏了郁高写来告惜花哥的上书,算是彻底和牡丹宫结下了缘份。后来,那郁高不停的陷害信安,他就被排挤出了宫。信安只得回转了他师傅所创的这玄英观——当初的地址却不在这里。千福姐姐是个热心肠的人,她既认定了信安是她的朋友,那就时时要关心他的!很快的,就在兆凌被救出来的那年,信安的落脚地被姐姐找到了。姐姐于是派了鸳儿到玄英观的旧址去了一趟,给了那儿管事的信安道长的师祖、同时也是郁高的师傅云栖子道长二百两金子,让他好好修缮玄英观,当时,姐姐说:“最好比郁高的宫中道场还气派!”后来,这道观不知怎么挪到了这里,云栖子道长也出外云游,后来遇上了正在落魄打更的何忠义,老道长高兴的不得了,把一身本事教给了忠义,还放话说:“这辈子值了,教到了‘真徒弟’!”这是忠义这辈子最高兴的一件事。兆凌后来跟何忠义练武时,就这事,忠义夸耀了好几回!然而,教到真徒弟的老道长云栖子,不久之后却也寿终正寝,他老人家是含笑而逝的——贤孝的何忠义给老人带的孝,好好送了他最后一程。

可…这富足的玄英观,如今怎么会如此冷落破败呢?听忠义说,云栖子的师门是个大门派,云栖子的老师,是受过清风爷皇封的“腾龙第一神道”、“紫光真人”广兴子道长。广兴子收有云栖子、云平子、云开子三名首徒,其下云栖子收了郁高,云平子也教过郁高,而信安,本是郁高的徒儿。这么说来,玄英观应该有很多人呐!但是如今怎么只有这么个人呢……

兆凌勉力扶住了年轻的盲道人,举目看向他的云房:

但见,墙上的三清画像已然破透了,连颜色也黯淡不明,那供案虽擦得不染纤尘,案上的香炉里,插了几支残香,炉里香灰凌乱,也有日子不理了。那案前拜垫已旧,看着都不似黄颜色的了。连南窗上糊窗的纸都霉烂了,破了个窟窿,风雨肆意的灌进来,连墙面都发乌了。

右面前后放了两张卧榻,前一张是那盲道长的,后一张却不知是谁的,每张睡榻旁侧分别有一张小几,前一张小几上有个油灯盏儿,一旁放有个火折子,还放有杯盏之类,另有一只瓦泥药罐和一只瓷海碗也放在那里,另一张却也着意擦得干净,上头却什么也没有。

那盲人在兆凌的扶掖下摸到了自个儿榻前,费劲坐了下去,对阿凌道:“你到那香炉后边的暗格子里,帮我取出个水晶瓶子来,等我弄好了,我给你瞧病。”

兆凌觉得深夜叨扰是莫大罪过,也不见怪,自去香炉后边找了,果见有个挺大的暗格,内有不少医药用物。兆凌依言取了那一瓶药水,又拿些绷带、金创药等,对那道长道:“道长,待我给你上点药。你这眼睛既不便,以后夜里,万万不可再出门了。”

兆凌拿小几上火折拨亮了灯盏,又拿了药粉、绷带等物,替那道人包扎那摔跌的伤口。又慢慢替他擦脸上的伤。这人先是有躲闪之意,只一瞬,也就好好随他去擦了。灯下,细看那人容颜,好生奇特呢!

只见这人的乌发挽了个男子用的馒头髻用旧木簪子束了,他虽则右脸上有青紫跌伤花了一大片,可却生就高广丰隆的前额,有蓬松留海罩在额上,配一张丰腴些的鹅蛋脸儿,两道略浓细细的长眉入鬓。眼睛虽无神,生得却极秀,分明是一对杏核大眼,眼下卧蚕分明,他那鼻骨高挺,鼻头丰腴而不大,一张脸上的英锐之气,尽现在这美丽的鼻子上。他人中不长,却很深,那双唇却略厚一些,衬得他那气质放犷得很,连他那下巴都是丰满的,连耳朵也生得正到美处。她整张脸儿十分英气,脸形却显得小巧,脸形虽小巧,那气质却大气,说不尽阴柔与阳刚相济之美!

兆凌看罢,心里又叹了一声:“若是,能在他眸中放上些光亮,不必多,只要有一些,这个人…得有多好看呐。”兆凌一见如此,便知自己错了,是大错,这盲道士,虽着意掩藏,还是藏不住,他…他是个女的!

兆凌由衷地为她心疼起来,那不忍的神色不觉已明白写在脸上,她那样一个姑娘,却一个人落在这野观里,眼睛不便,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由着这个姑娘,阿凌又想起了碧鸳,一时心急如焚,忙拖着步子向外走去,一面对盲道人道:“道长,更深露重,您快歇着吧,小可…想想还是要急着回去呢!告辞!”

那女道重重叹了一声道:“唉!公子您请便吧…我早已知道,这世上,谁会在乎一个瞎眼之人的话呢?”

“姑娘……”兆凌听了,心里极不忍,步下停了一停,望了这女道道:“小可知道,道长是女子,我是怕唐突了你。姑娘……我……”

榻上那女道低低弱弱叹了一声,语音中带了些落寞,问道:“你我一场相遇,也是缘份,我乃广兴子道长三徒弟云开子,公子你如何称呼?”

“小可姓兆,名…惜夜,姑娘…一场缘份,你何必骗我呢?你怎么可能是云开子呢?他……”

我有个实诚的兄弟名叫何忠义,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恩师云栖子。他对我说过,云开子是云栖子的三师弟,他应该惊才绝艳,是个大才子,我听说,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诸般武艺、占卜易数那是样样精通,而且他的腿法轻功更是一绝,忠义的师傅,当初都快七十了,还是向他学过了,才有所精进的呢!

“何忠义…那小友的话你信,你只是不信我——也难怪呀…我哪还是当初的云开子啊!”那盲女眼中不住落泪,泣声道:“天下最信我的信安师侄…早不在了!”

“姑娘…我…你莫哭…仔细泪落到伤口上,会更疼的!姑娘……”兆凌快步回身来,跪在盲道人榻前,哀哀告道:“罪过呀!信安道长同我去打附子城,是我急于成功才下的恶令,害他给那贼人……他…他也是我害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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