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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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旭元年，入夜。

亓官昀屏退左右，独自漫步在空旷的金銮殿，心中暗暗自嘲：亓官昀，这不就是你想要吗？你韫匵藏珠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位置吗？

他站立于丹墀上，遥望着远处，目光穿透层层宫墙，似乎想要寻找些什么，却仿佛一切都已遥不可及。

帝王么，左右畏之、群臣敬之，他们畏的、敬的只是这一个位置，而不是他亓官昀。

他仰望夜空，漫漫星河，却找不到一颗能与他共鸣的星辰。

他垂下眼帘，思绪万千，她……

“孤是当朝二皇子，年十有四......名字么？孤没有名字，世人都称孤为苏二”小殿下顿了顿，又淡淡开口“随庶人苏氏姓。”他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柔情眸，似云，似水，她的眉眼浸在暮色里......

苏氏是冷宫一位废妃，成天自怨自艾，最终含恨而终......她当然可怜，也必然可恨。

后宫的女人自然明了“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所以都将荣辱寄托于子嗣身上。

泰和六年，苏美人诞下一子，因其蛇蝎之心被废。连同那位无辜的皇子也跟着遭罪。小殿下当然不懂外界发生的一切了，只是啼哭。

后来长大些，他渐渐明白——

“憎人者，恶其余胥。”

时序递嬗，亓官昀逐渐长大，五官也长开了，越发的出挑。

泰和二十年，太子及冠，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场极尽奢华的宴会里，华灯初上，觥筹交错。

纪鸢觉着闷，想出去散散步，向宸贵妃禀明后独自出了金銮殿。停在殿御路，抬头望了望天，疾趋至海棠宫取了一样东西……

天灰蒙蒙的，屋内静静的，苏氏坐在榻上，点了一盏灯，熊熊的火焰吐着红色的舌，她离得很近，仿佛那红舌正在吮吸她的脸。

她穿着素净的白衣，梳了贵族女子的高鬓，露出洁白纤秀的颈——“过来！”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一种蛊惑，他慢慢地靠近她。

她的双手缓缓抚上他的脸。手指修长，骨节突出，颜色发灰，关节处全是厚重的茧子，硌的他生疼。“真像啊，真像。”她呢喃着并凝视着他。

良久，“阿临，你为何弃我，为何？”她哀悯地笑着，那样凄婉的笑挂在她清丽绝容的面孔上，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

“竖子，为什么要顶着这张脸在我面前晃悠？”，她咬牙切齿，话毕加重手中的力度，将亓官昀的头往右扳，烛火摇晃着，近在咫尺。

“亓官临，你为何负我！你的皇子还在我这，你来呀，你来呀，他的脸要被我毁了，你快来阻止我！”与方才截然不同，她怒嚎，随之大笑。

明明是炎炎夏日，亓官昀的里衫已然被汗水浸湿，可他仍觉得好冷，冷的刺骨。

亓官昀冷笑道：“真是疯了！”随即挣脱出来，向外跑。

不知不觉到了一宫门前，牌匾上用朱砂写着“重华宫”三个醒目的大字，亓官昀停下脚步。

他默了一会，神差鬼使地进去了，空无一人，又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金銮殿，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他的手缓缓滑过木架上的卷轴，又转头盳羊着窗外。

窗外的天色先前还有一线的碧，后逐渐都黑了，树影婆娑，很有些鬼影憧憧。

“哎呦，真是奇了，大伙儿不应在金銮殿忙活着吗，咋还有人有闲心到这重华宫来呀？”一阵尖细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徐徐传入亓官昀的耳中，他并未在意。

有什么所谓呢？被发现之后无非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况且身子疼的话是不是心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咦～原是苏二。怎么？冷宫的阴冷仍压不住你心中那团火吗？胆敢来重华宫撒野，晦气的东西！”重华宫的掌事太监怒斥道，仿佛是身居高位的人在训斥下属。

亓官昀只是低头翻阅卷轴并未理睬，眉宇间不觉皱起一道浅浅的沟壑，是被打搅的不悦。

良久的静默……“唰唰～”淅淅沥沥的雨声打破了沉静。

亓官昀抬起头来并未看那太监一眼只是望着窗外若有所思：雨，可以冲刷世间的罪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