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绛魂雨(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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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动光影下,一只小巧的折扇静静地躺在了覆布上。

“这….这是何物?”

知茶捧着此物,甚是不明就里。

她仔细看去,接而发现那扇柄上还系着两根赤色流苏,流苏垂挂在覆布一端,正散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扇子…..是何人之物?为何…..”

“为何藏在如此隐蔽的地方?”

她一手拿起折扇,一边就着光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看这纸缘发黄,似已有些年月。”

“若是长姐之物,该不会如此陈旧,而她…..”

“又为何将一把折扇藏进这破琴之中?”

女孩不解地打量过手中物,倒并未发现不妥。她缓缓展开折扇,定睛看了去…..

眼前的扇纸虽已泛黄,但夹杂金箔的纸面依旧泛着熠熠微光。纸上细腻描绘着深秋的红枫山景,山景的右上角,一轮朝日正从山涧冉冉升起。山间,两只形似凤凰的兽鸟栩栩如生地腾飞于空中,而离凤凰不远的空白处,则题写着诗句与留名。

女孩不紧不慢地读上了诗句:

“熙风…..雨霁西坐…..”

“韶月…..自怜景深。”

“枫涧…..蓄待朝日…..”

“青鸾……长衔苍明。”

诗图与赤色的流苏交相辉映,依稀可探持物者的高雅品味、对未来的分外期许。

“长姐……并不爱眀艳之色……”

“这字迹,亦非她的手笔。”

女孩的目光在字里行间饶有兴致地品味了起来。

“这字迹甚是俊逸挥洒,好生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一边努力寻思着,一边又急忙看去了落款处。

“墨…..墨冬?”

“这王府中,可有这般奇怪名字的人?”

“况且这落款之人的名字小巧秀丽,十分潦草,与题诗风格甚为迥异,倒像是随兴添加上去的。”

茶茶出神地看着,来来回回的目光又落去了工整的字间…..“

“这“风”…..与“凤”两字…..似有几分熟于飞白的神韵…..?”

“飞…..飞白?”

霎时,有什么东西闪现进了女孩的脑中。

“难…..”

“难道…..?”

她想起那精于书道,工诗善文的男人,慌忙再次上下确认了起来。

在与脑海中,童年时那男人数次在自己面前挥洒的运笔所对照后,她此刻已是深信不疑。

“这诗句,虽刻意用行书书写,但字迹…..倒确确实实…..是王爷早年的字迹。”

“那这墨冬…..又是谁?”

女孩心中的好奇越发强烈起来。

“熙风…..韶月…..”

“朝日…..凤凰…..”

这熟悉而又似有关联的字词一遍遍入眼,女孩凝聚的瞳孔中,似有什么东西渐渐扩展了开来……

“熙…..”

“韶…..?”

那一夜,因被自己没收了如意而愤然哭泣,蹙眉厉睁的圆瞳历历在目、越发清晰…..知茶微启着唇口,不禁涌上了满怀恐惧。

“她…..”

“她难道是……”

“他的….”

“哐当”一声,女孩手中的灯笼滑落在地,寂静的空气一瞬划破,女孩不由浑身一颤。

“我…..”

如被棒喝当头,她攥紧手中物,又抓住了往事的浮木。

“往年,长姐与我书信之时,曾多次嘱咐我,让我对韶华不应过分苛责……”

“那时,我不解抱怨,这家中,不仅爹爹,甚至连长姐,都对这丫头甚多偏心。”

….

“我…..甚至,甚至让韶华去撮合长姐与周子沛之事。”

“我…..”

“我…..为何没有早一些看出来?”

“我、我怎如此…..?”

女孩着急无助的眼中,后悔的泪水已打起了转。

“在狄若颜说起那如意之事的时候,我…..我就应该想明白了。”

“什么罪臣之女,什么寄人篱下。”

“这一切,都是爹与那人…..为避人耳目、掩盖真相,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她根本…..她根本…..”

宛如禁忌的话语还未出口,她捏紧了手中折扇,顿生凝噎……

“长姐久居此地,不可能不发现此物,而她全然不动声色,只对我旁敲侧击,竟全是为了我…..”

…..

“对,对了…..如此说来,那墨冬…..?”

一番含泪惘叹后,她慌忙又将目光落到了落款上。

“古人皆说,墨为玄色,而冬…..”

“冬则有“言冬之气和则黑而清英也。”之说。”

“所以这叫墨冬之人,多半….为持扇之人。”

此刻女孩心中的谜团已抽丝剥茧,越发清晰起来。

“而这持扇之人…..应就是这屋子的居者,已故侧妃…..”

…..

“宁….宁玄英?”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儿时之事,依稀只记得大人们曾说过,这女人诞下一双儿女后,不久便病逝它界了……

“但…..”

“作为太子生母的她,人尽皆知…..她诞下的是一双龙凤…..”

“若…..当年,她出产了一双女孩,那…..”

“那当今太子殿下又是…..?”

豆大的汗珠从女孩的额头上颗颗冒了出来。就在她脊背发凉,越发惶恐之时,门外突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娘娘?!”

“娘娘您可在里面?”

….

“是、是芙宜那丫头的声音…..”

知茶一怔,瞬从千头万绪中抽离出来。她慌忙将折扇揣进怀中,拾起灯笼,接而整理好衣衫,向门口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

“娘娘,奴婢见您进屋后许久都未出来,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侍女满脸担忧,委屈嗔怪了起来。

“我…我没事…..”

“一间旧屋子而已,我能有什么事?”

茶茶故作镇定,轻舒了口气道。

“不过,我瞧了瞧,这屋子里空空如也,东西…..大致早已被长姐移去了苍南斋,倒….”

“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若无其事说罢,接而便将手中灯笼塞回了芙宜的手中。

“我们回去吧。”

“但是娘娘,您真的…..没有觉得不妥?”

芙宜的余光从那倒地的旧琴上若有所思地移回,跟上茶茶的脚步,已是觉察到她微妙变化的神色。

“没有….没有…..”

茶茶拖长了语调,安抚着这害怕的侍女,面中却分外无奈。

芙宜惶恐点头,苦笑半晌,接而便不再多问,扶过了茶茶的手臂…..

…..

“娘娘,近日院中杜鹃已至花期,这一片绛色…..配上这明月…..”

“可真美呐……”

侍女仰头感慨既出,茶茶微仰起目光,方舒缓了方才的几分忐忑。

“是呐…..”

她心不在焉地赞叹,思绪却又开始神游起来。

“所以,爹如此着急定下婚期,而在我入府后,他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各种说辞留她在身边。”

“多半…..是他作为父亲,为弥补内心的愧疚吧……”

对于那男人的用心良苦,她一时间竟有了些许同情,只是这一丝同情还未停留片刻,某些难言之隐又满上了心头…..

“但…..若我……”

“若我就此放手、成全了他们父女。”

“往后…..他可会告之韶华真相?而韶华那丫头得知了真相,可会…..”

“可会将长姐之死的经由告诉他…..?”

想起自己与侍女两小无猜的幼时,后又因妒怨和私欲而越发不受控的颐指气使,重责苛难,茶茶满心难安起来。

“我…..”

…..

“我又该怎么办?”

千回百转的矛盾怅于心头。知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她迎风欲醒,欲看一眼那寄托了隐晦爱意的如意,于是停下脚步,手伸进袖中摸索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侍女不解地侧过了头。

却是茶茶发现此刻袖中空空如也,而那物件已不见了踪影。

“方、方才…..”

女孩慌乱了神色,慌忙翻遍了全身。

就在她一无所获时,她突而想起,今夜宿于若颜房中时,自己与她亲密耳语,那男人突推门而入…..

“那时…..”

“那时确是我忘了…..”

想到这里,女孩彻底慌了神,她丢下莫名疑惑的侍女,提上裙摆,一路向住所小跑了去…..

…..

果不出其所料,待月色消沉,天色微白。苍南斋外男人已抄手而来…..

他不顾上前请礼的侍女,径直推门而入…..

待他踏进屋中,知茶跪在地上的身影早已静候了多时。屋里所有人屏气凝神,低头不语。茶茶黯然的垂目中,只有这男人徘徊前后,投来了阵阵厉色……

“王知茶….”

他缓缓打开话匣,垂下了淡漠的目光。

“本王….”

“念及你父亲,对你一再隐忍。”

“而你…..”

“却一而再,再而三…..”

….

“毫无…..悔意。”

男人斟字酌句的厉语让知茶垂泪。而里间的纱帐后,那立于漩涡中心的小女孩含着泪,偷看着堂外的一切,亦难平复心中的五味杂陈。

“就算再低末的下人……”

“进了王府,也…..”

“算是本王的人。”

“你将她们视如草芥,可…..”

男人侧过了微眯长眸。

“曾问过本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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