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县衙夜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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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午夜。

豪雨未歇。

双城县一丈多高的乌黑县衙大门紧闭着。

大门背后走廊处乌泱泱地挤着四五十个士卒。

墙壁上的火把烧得哔啵作响,不时有数只蠢笨飞虫绕飞其边,却最终难抑心中贪念直扑火中化为几缕青烟,留下一阵焦臭。

何三郎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缩做一团,往前面靠去,却被里面的人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小声呵斥道:“滚开点,没看老子热得要命吗。”

他是本地人,父母早亡,二个兄长将他养到十六岁便跟他分了家。

没办法,人越多,税越重。

本来依靠自己年轻力壮,种田养活自己本是不难。

奈何今年县令加赋,兄嫂们不堪其苦,早就拖家带口往南投奔邻县三河县各自的娘家。

孤家寡人的何三郎熬了一月,那天在田间劳作时,里正卑躬屈膝地领着着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找到了他,宣布把哥嫂的租赋也必须由他完成。

他知道他在这已没有了活路,索性一把火将自家茅屋点了,顺着官道也往南准备投军而去。

往年行走娘家探亲回来的嫂嫂们带来一些他没见过的大米吃食的同时,有意无意的提起那边的青龙寨与三河城都在招兵。

刚开始并不在意的他后面被一个相熟的婶娘悄悄摸摸地喊过去说话后,才知道原来嫂嫂们是贪图他那点田地,撺掇他去当兵。

“千万别去,当兵那是要上沙场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在野外都可能没人埋,成为那孤魂野鬼。你就在家好好种地,等你有点积蓄了,婶娘再给介绍个好小娘。”婶娘再三叮嘱他。

可年初,婶娘染病无钱抓药,很快便撒手人寰。

在堂叔被官差抓去吊打逼交赋税重伤致死后,几个堂兄在后山挖了个浅坑草草用一卷破草席卷着尸体埋入,连丧事都没办,趁夜不知所踪。

只是初出茅庐的他根本不知道要走小路,或者趁黑逃亡。

行了二十来里路,何三郎便瞧见路边茂密葱绿的草丛中竖着一块齐腰高的灰朴石碑,坑坑洼洼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如脸盘大小的字,石碑背面也刻着同样大小的字。

可惜,字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字,不然他便认可得石碑这面刻着的是“三河县”三字,背面刻的“双城县”。

离了石碑,他刚走出不远,便被从草丛里突然钻出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拿着刀枪一拥而上,团团围住。

“诸位好汉,某身无分文,身上唯有一些干粮饼子,好汉们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吧。”慌作一团的何三郎连忙行礼告饶。

“呸,老子们是军爷,不是那些贼头。大爷们谁在乎你的饼子,你胆大包天,居然敢脱籍潜逃。明府令我等在此把守,就是专抓你这种不服王化的刁民。”带头之人满脸横肉,满脸鄙夷,如钢针一般的漆黑胡须下,嘴巴斜歪,那是他昔年厮杀时挨了一记钢鞭留下的后遗症。

何三郎被带去县衙痛揍一顿,却根本拿不出钱来。

赵在礼念在其长得牛高马壮的份上,便在他左边额头黥了一个二寸见方的“礼”字,让他在抓他的那队人下面当了个小卒。

何三郎虽身强体壮,可到了这些手中不知有多少人命的老卒中间自是成了地位最低,日常吃穿住行都受欺负不说,洗衣端尿那也是每日必做之事,若不是军法严苛,逃兵抓到了要斩首示众,何三郎早就跑了。

在那帮老卒的变态调教下,何三郎原来惨不忍睹的射术也有了不小进步。那帮老卒之所以愿意去调教他除了是训练时可以找些乐子外,还有就是不希望到时真有厮杀时,身边的猪队友却连弓矢都不会。

此时本应是熟睡之时,偏偏他们这队人被安排值守大门。

他便只能待在走廊最外边,忍受那风吹雨润之苦,背上衣衫早已湿透,风一吹便有几分寒意,故而才想着挤过去,让身上热乎下,却被那些在里面的老卒叱骂。

那些队正伙长及其亲信或倚或躺,半张着嘴流着口水呼呼地睡得正香。

下着这么大的雨,那些都头什么的不会来巡检,不睡觉作甚。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持续的敲门声在县衙大门外响起。

“是谁?”队正从梦中惊醒,揉着惺忪的双眼,在大门后紧张地出声问道,他提醒身边二个犹在熟睡的亲信,往后疯狂摆手示意属下去通知里面的人。

有人去了左边的大狱,那里猫着半都的人马,右边的寅宾馆与狱神庙也有人通知。

跑最远的路去大堂通知明府的重任自然是落在何三郎的身上。

何三郎借着火光迅速跑过前那六丈见方的荷叶池之上的小石桥,马不停蹄地往后面的仪门赶去。

仪门处也有士卒把守,半睡半醒的士卒被何三郎惊醒,匆匆忙忙让出东门的通道让其继续前行,也有士卒往二侧的六房跑去通知其他人,闪烁的火光下,明晃晃的刀枪与色泽黯淡的弓矢在匆匆忙忙地布置着。

整个寂静无声的县衙如头巨兽一般在压抑的沉默苏醒过来,不动声色地伸展着它的爪牙。

仪门与县衙大堂之间是个占地极广的庭院,二侧有走廊与之相连。

何三郎出了东门一路往前跑去,头顶豪雨如注,但他不敢走连廊,担心贻误时机被罚。

对着仪门中间的那条宽约丈半的笔直甬道,按照之前伙长与队正的再三警告,他没敢去踩,那是给当官的走的。

仪门中门也是给当官走的,仪门西门乃是给死囚出入之用。

连廊上挂着一排排的灯笼,可昏黄的灯光在暴雨中根本照亮不了多远。

“嘭”的一声,发足狂奔的何三郎撞在一块石碑上,重重地摔倒在泥地里,头额头处火辣辣的疼,一股温热的暖流从面上流过,嘴里有一股热辣辣的咸涩的味道。

比人还高的石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几个楷书字体——廉生威。

何三郎好一阵才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往前奔去,这次他再也不敢继续走草地,而是踏上了那条甬道。

这甬道走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不知道为何脑袋昏沉的何三郎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来得大堂门外,何三郎已是浑身湿透,脸上的血流进了眼睛,何三郎随手用衣袍擦了擦,便去敲门,不料脚下一滑竟是直接撞在虚掩的大门之上,骨碌碌地滚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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