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化装舞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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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夏，美国西岸西雅图。

黑魆魆的海面上响起一道浑厚嘹亮的汽笛声，紧接着一艘插着星条旗的远洋邮轮“杰克逊总统号”缓缓移出泊位，扑向了浩瀚无垠的太平洋。

邮轮上欧美面孔占了大半，有携眷带口想去东方古国淘金的商人，有因职务原因被派遣去的官员；此外还有少数东亚面孔，多为归国留学生。

二等舱里，林少文正躺在床上看书，他同窗徐子昂问：“欸，今晚邮轮上开化装舞会，你去么？”

少文斜了他一眼：“我又不会跳，去那里做什么？”

“就因为不会才更要去呀，咱这喝过几年洋墨水的人，若连华尔兹这种交谊舞都不会，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啊？”

“嗬，哪那么多事儿啊。”少文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眼睛依旧盯着书。

“嗳呀别看了，咱也过去凑凑热闹吧？”徐子昂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

“别闹了，快还我！”

“去不去？”

两人笑闹着争抢……

随后少文被拖到了舞厅，诙谐的爵士乐闪烁的霓虹充斥着耳目，围绕在他俩身旁的是一群金发碧眼的身影，这些外国人装扮各异，化着浮夸的舞台妆，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竟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惊悚感！

进入舞池后，徐子昂学外国人的样子手舞足蹈，却像“东施效颦”，露出一种滑稽相，惹来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讥笑。

“I'm sorry.”拥挤中一名褐色眼珠的男人踩到少文，忙向他道歉。

“Never mind.”少文一面说一面抬起头，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震惊。

对方穿着清代的朝服补褂，拖着长辫子，脸上涂抹的好似国粹京剧中的“丑角妆”。

少文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出了会场他找到船长，操着口流利的英语：“舞厅里有位外国先生化装成我们清朝时的官吏，脸上涂得像个小丑，我是中国人，我应该代表中国人说话的，像这样的化装是不对的，这是对中国人的侮辱。”

船长辩道：“先生，化装舞会是在做戏，做戏是什么都可以化的，有些人还化妆成欧洲中古时期骑士，只是一种风俗习惯，没有不可化装的道理。”

“如果是演历史剧，正常的装扮我自然无话可说，但现在明显不是，您如果纵容这种行为，我将拒绝参加邮轮上的一切活动！”

在少文的一再要求下，船长只好找那人进行劝说，那是个英国人，对方态度强硬，坚决不肯换装。

少文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若是在几年前，以他的性子拳头早就挥过去了，现在思想渐趋于成熟的他懂得了克制，明白有时仅靠拳头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强压着心头的火焰，他朝舱外走去。

一轮皓月高悬于夜空当中，少文站在昏暗的甲板上倚栏沉思。

“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掉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文回头，见徐子昂正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他不解地问。

“里面正跳华尔兹呢，我老踩到舞伴的脚，人家不和我跳了。”徐子昂略显沮丧。

正说着，隐约传来一阵闹嚷嚷的声音，两人竖着耳朵仔细辨听，声音似乎是从舞厅方向传出的，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俩一径儿折返。

此时舞池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徐子昂扒开人群朝里挤，心底重重一揪！

只见舞池中央，一名黑色和服、蓄着平头的男人正粗暴地拉扯一名女子。

那女子不过豆蔻年华，肤色雪白，一头乌黑浓密的及肩鬈发，露肩的红色电光绸晚礼服拖至脚踝。

“表哥——表哥——”她边挣扎边惊呼，及肩鬈发伴着剧烈的反抗一颠一颠。

倏地，人群中蹿出个白色西装、戴眼镜的男青年，箭一般冲向和服男子，试图解救那名女子。

和服男子虽个头不高，但身形矫健，须臾间白衣男就被击倒在地，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支那猪，起来……起来呀！”和服男子咆哮着朝他猛踹。

徐子昂看不下去了，恨得咬牙切齿，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少文一把拉住他：“干什么？”

“教训教训那东洋佬！”

“就你这细胳膊软腿的？”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恶人行凶，见死不救嘛？”徐子昂怒视着少文。

“打虎亲兄弟，我舍命陪君子！”少文眼神笃定。

“好样的！”徐子昂欣慰一笑，猛拍他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