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兄妹（其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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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突然蹦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古堡管家也不怕，在梦里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犯下了凌迟也死有余辜的大罪，眼睛一睁不仍然屁事没有，要抓我有种去现实里抓我呀。
金枪鱼肉在嘴里融化，涂抹了沙拉酱的黄瓜丁在牙间“嘣咔嘣咔”地响，洛彦凛不经意间又抓了一个丢在了口里。
陌生的恐惧感烟消云散，只是因为……盘里的金枪鱼寿司太美味了。果然历史书上说某某末代君主亡国前被奸臣宦官用美食和美女诱惑，这都是真的啊！
金枪鱼和黄瓜都是洛彦凛食物黑名单里的东西，初中的时候手贱在学校门口的寿司店买了一份七块钱的吞拿鱼卷，剁成白色肉酱的金枪鱼冒着淡淡的腥味，他为了这七块钱强忍着吃完了，至于黄瓜……他其实也并不排斥，只是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吃了太多就再也不想吃了。
蓝鳍金枪鱼被切成肉末状的碎块后，与海鲜酱和沙拉酱混合搅拌在一起清蒸。腥味居然被神奇地掩盖了，鱼肉上弥漫出淡淡的沙拉奶香，肉的粗糙感在舌尖滑过，完全不像是吃稀稀黏黏的鱼肉酱。沙拉的甜味渗透进了黄瓜的汁液里，他竟然感觉正在吃某种糖分含量超高的热带水果。老爸曾经有一句话是对的，没有不好吃的食物，只有难吃的做法。
金枪鱼寿司顷刻间被席卷成了空盘，他的胃却还是意犹未竟的样子。他把盛着油炸鳕鱼块的盘子直接端到了身前，顺手拾起一把叉子继续狼吞虎咽。
所有餐盘的食物很快就被清扫干净，最后下肚的是马卡龙饼干。糕点在烘培时放了大量的糖和果粉，咬一口像生吃了一匙蜂蜜，手持刀叉与食物的手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整盘甜的发腻的餐后甜点被他以囫囵吞枣饿虎扑食的姿势全部消灭。
洛彦凛打了一个轻声的饱嗝，“咕咕”叫的饿意总算是不存在了。现在就是有些口渴，五六块拳头大小的马卡龙下肚后，摄入的糖分吸收了体内大量的水分子。嘴唇间干枯的像树皮，舌头舔过还能感受到浓浓的果味香，如果有些可以解渴的饮料就好了，不要求果汁什么的，纯净水也行啊。啊，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吗？
手臂扫到了金黄色的高脚杯，几滴白葡萄酒震荡到了餐桌上，微醺的醇香已经飘到了鼻子里。
洛彦凛四下打量，除了一杯慢慢的白葡萄酒就没有其他可以喝的东西。不管了不管了，白葡萄酒就白葡萄酒！他高高抓起高脚杯，像中国古代文人的把酒欢歌。然后捏着鼻子把满杯酒一口气倒向了胃里。
嘴里又打了一个葡萄味的嗝，除此以外竟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口腔中甚至一丝残留的涩味也没有。这……是葡萄酒吗，分明就是加了点葡萄糖浆的纯净水啊，可他又闻到了浓浓的醇香，世界上真的还有这种酒么？还是说在梦境的设定中，他的酒量被提高了十倍，公司里陪领导敬酒的酒蒙子喝麻木了就是这种感觉。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有无数只爬虫分食他的大脑。他的胳膊肘撑在餐桌上，勉强支撑起了身体不倒下，立flag后瞬间打脸的感觉真不好受。
醉意涌上了大脑，脸颊火烧般通红，眼前的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他感觉下一秒，他就会倒在餐桌上不省人事，在梦里喝的晕倒过去想想还是件新鲜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洛彦凛又一次抬起头。眼前的情景还是法式古堡的一楼大厅，他坐在餐桌前的座位上，身前杂乱无章地摆着用完餐后的空盘。他没有掉进新的梦境，还是在醒来是的古堡里，立方形透明玻璃折射着淡黄色的暖阳，黑曜石的怪物雕像被照的闪闪发亮。他不知道倒在餐桌上昏睡了多久，古堡里的时间也是静止不动的，即使是太阳的角度也不倾斜，就像闯进了一副静态风景图。
餐桌正中心的烛台被点亮了，紫色的烛光无声地燃烧。
洛彦凛突然怔住了，他发现隔着紫色火苗的餐桌另一头……坐着一个人。
这是……喝醉酒后的幻觉吧？他揉了揉眼睛，“幻觉”并没有消失，那个人是存在的，她端坐在餐桌的另一边，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带着神秘恬静的微笑。
那是一个女孩，应该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女孩的容貌间于欧洲女孩与亚洲女孩之间，她长着一副东亚美少女的面孔，桃红色嘴唇、粉色的腮帮、白皙的肌肤、娇小的身材仅仅齐到了洛彦凛的锁骨。她眨着水灵泛光的大眼睛、瞳孔却像是镶嵌进去的紫水晶。金色的长发瀑布似的垂到腰间，头顶却用蝴蝶结扎了一束金色的发髻，整齐的刘海垂在了额间，遮住了淡淡的眼影。
她就是这座古堡的主人？洛彦凛心里七上八下的，房间里睡美人宫一样的装饰确实与面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很相符合，但最大的问题是……他为什么是在女孩的床上醒来的！
最令他感到不安的还是女孩本身，如果小姑娘面红耳赤地冲到他身前捶着他的胸口大喊“变态”，然后报警让警察叔叔带走他，这样他反而可以接受，这样她至少还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可她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静坐着，对着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好像一直等待着他从醉酒中醒来。与笑靥相衬的是空洞的目光，紫色的瞳孔就那样注视着他，不喜不悲，不带一丝让人轻易读懂的表情，她仿佛就那样坐在这里等了几千年。
“欢迎回家。”女孩的嘴唇微微蠕动，“哥哥大人——”
啊？仿佛有一把重锤闷向洛彦凛的后脑勺，朦胧的酒意瞬间和古堡的寂静一起灰飞烟灭。
前面四个字“欢迎回家”他听的不是很真切，毕竟女孩突然说话是他意料不到的，神游万物的思绪难以被一时间拉回来。但是！后半句话他是一字不差的全部听到了……全部！
——哥、哥、大、人……
卧槽……能别这样嘛，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见到一个不认识的可爱女生就叫我“哥哥”的，你这样搞最尴尬的还是我啊。我和你一不认识，二你的头发是金色的我的头发是黑色的，你是我的妹妹这根本就违反了生物课学的遗传学啊。
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和另个名为塔纳托斯女孩好像，从可爱的容貌到言行举止还有不温不火的说话语气，最大的差距就是头发的颜色了。然而那个女孩第一次见到他也缠缠绵绵地叫着他“哥哥”，然后却露出了獠牙要置他于死地。
所以说，一个见到我就要吃了我，另一个把我诱拐到这个神秘兮兮的古堡里还不知道要对我做什么……你们虽然都很可爱，但是个正常人也不会为了“可爱的妹妹”把命给不明不白的搭进去吧。
“你认错……人了吧。”洛彦凛畏畏缩缩地说。
“不！你就是我的哥哥！你忘记了吗!我一直在你身边啊！我陪伴了你这么多年，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兄妹了吧！”女孩的情绪仿佛被这句话点燃了，她面红耳赤地大声据理力争，像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我的天，这也太可怕了吧。洛彦凛的大脑在一瞬间被吓的停止了思考，这个小女孩的情绪异常不稳定。他不敢再多说话了，按照galgame里的套路，第一步已经走错了，如果接下来的关键选项再出错，她或许会抱着“爱你就要杀死你”的信念冲上来抽出一把柴刀。
冷静、冷静，洛彦凛在心里告诫着自己，碰到这种局面就要一步一步的分析。首先，他肯定这个女孩一定患有某种精神上的疾病，她说“我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我陪伴了你好多年”，可回想这十七年的路人甲人生，愿意主动和他说话的女孩子用一只手也数的出来，哪里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陪伴了好多年”。所以嘛，她肯定有些什么东西搞错了，或许她真有一个哥哥后来却走散了或者死了，所以她看到谁都要叫“哥哥”，这不是心理类题材电影的惯用套路吗。
但是，这一切为什么要发生在梦境里？梦境不就是人臆想出来的东西吗，他这样绞尽脑汁分析不是自己设圈套让自己跳嘛。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洛彦凛试着安慰女孩，“既然我们是最亲的兄妹，那你还记得哥哥小时候的故事吗？”只能这样将计就计了，不管这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眼前的情景却活生生的摆在了面前。想用“梦境”为借口摆脱，到了这时候也不能轻易开溜了，女孩是这座古堡甚至是这个梦境的主人，她能做的事比他多得多。自己挖的火坑也得由自己来跳吧，洛彦凛感觉苦胆炸了，亚璃还在外面受苦，他却在这里玩“梦境galgame”。
“哥哥……小时候的故事？”女孩面露难色，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的对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洛彦凛心里窃窃地狂喜，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自称是我从小到大最亲的妹妹吗，那哥哥小时候经历的事妹妹肯定也会记得一些的吧。他正襟危坐，神色里满含关怀，就等一个机会说“想不出来就不要勉强啦”。
“哥哥指的是哪方面的事呢？”女孩又恢复了神秘的浅笑。
哪方面的事？我嘞个去……你还知道多少事啊。
“是哥哥十岁的时候还尿床还是初中第一次考试把数学试卷上的88分改成了108分？”女孩继续说，“还是哥哥D盘隐藏文件里的不能对外说的小游戏？”
“卧槽！别说了！”洛彦凛立即制止住了女孩，再这样说下去他那可以出成一本书的黑历史合集都会被抖出来。他的背后开始冒冷汗，十岁尿床这件事只有老爸一个人知道，他当成笑料谈资讲给同事们听也是有可能的；试卷改分这件事是老爸开家长会的时候翻看考试成绩记录穿帮的，回家后还被老爸狠狠地骂了一顿，老爸最不能容忍造假的行为。但是……我D盘里的小游戏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即使是经常跑到他家里玩电脑的郑哲也从来没有发现这个隐藏文件，那么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是怎么知道的！她是黑客吗？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洛彦凛吞吞吐吐地问，“我即使有亲妹妹也不会把这些丢人的事情告诉她啊。”
“因为——你就是我的哥哥啊，我们从小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哥哥经历的事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呢？”女孩一本正经地反问他，“所以，我等待了这么久，哥哥终于回家啦。回家了就不要再离开哦，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的语气听起来开始越来越不像玩笑话。
洛彦凛一阵恍惚，他怔怔地看着面前被他吃空的餐盘，这顿午餐……似乎就是为他准备的。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他在心里强力地自我否定。分明是因为与阿斯蒙蒂斯的血产生了排异反应而晕倒后来到了这个梦里，怎么变成了“回家”？他确信这个神秘的女孩对他的每一件事都了如指掌，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个妹妹，按照张宇豪的话来说，他这种人如果有这么可爱的妹妹，或许应该去做一做基因鉴定。
难道我的记忆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洛彦凛不停地摇着头，这里面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可是……这是我的梦境，我要回到现实中去，肯定不能在这里久待的。”洛彦凛说。
“那个被暴风雪覆盖的死亡世界？哥哥为什么想回去，这里有阳光、有薰衣草、有好吃的、有最爱你的妹妹，为什么要放弃这些回到那个世界，在那里哥哥只是最渺小的蝼蚁，与妹妹永远住在这个童话世界不好么。”女孩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