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香浮动局中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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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的潇湘馆，竹影在青石板上织出诡异的网。黛玉望着案几上泛着幽光的药渣，指尖拂过碎瓷碗边沿的墨色裂纹。昨夜从医馆带回的残药，在晨光下竟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紫鹃，去把王太医昨日开的方子取来。"黛玉将沾了药汁的绢帕凑近鼻尖，淡淡腥气中混着一丝甜腻的桂花香。窗外的竹叶突然剧烈晃动，惊得案头鎏金香炉里刚燃起的沉水香陡然一斜。

紫鹃捧着药方回来时，黛玉正用银簪挑开药渣中的褐色根茎："白术三钱、当归五钱、川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簪尖突然刺入一团暗红色絮状物，"这白薇分明被人换成了茜草根！"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杂沓脚步声。薛宝钗带着莺儿款款而来，月白缎子绣牡丹的斗篷在晨雾中泛起冷光："妹妹好早，听说昨夜......"她的话突然顿住，目光落在黛玉手中染血的绢帕上。

"宝姐姐来得正好。"黛玉将药渣推至案前，"太医院供的止血散里，竟混着活血化瘀的茜草根，不知是哪个糊涂人抓错了药？"

宝钗的护甲在药方上划出细痕："妹妹怕是看错了，这分明是......"她忽然掩口咳嗽，袖中滑落的翡翠念珠"啪"地砸在青砖上。莺儿慌忙去捡，却被碎成两半的珠子里渗出的黑色粉末惊得失声尖叫。

黛玉弯腰拾起半粒翡翠，指尖沾到的粉末带着刺骨的寒意："北疆冰蟾的毒粉？宝姐姐的念珠倒是稀罕物。"她望着宝钗骤然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昨夜医馆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件莲青斗篷上的金线缠枝纹，分明与此刻宝钗身上的一模一样。

正僵持间，平儿气喘吁吁跑来："宫里来了急诏，要林姑娘即刻入宫为太后抄经！"她手中的鎏金帖子在晨光中泛着血色，落款处盖着凤藻宫的朱砂印。

黛玉心头一凛。元春省亲后，凤藻宫已有三年未与贾府往来。她瞥见宝钗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突然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召见，怕是有人要将她调离贾府。

"烦请平姐姐回话，黛玉更衣后便去。"她转身走向内室，经过宝钗身边时轻声耳语："姐姐可知茜草根遇热则毒？昨夜医馆的火盆，可是烧得旺极了。"

当黛玉的轿辇消失在垂花门，宝钗突然捏碎了手中的翡翠残珠。黑色粉末随风飘散时，她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冷笑："去告诉蝌儿，今晚子时，把庆余堂的账本烧干净。"

此刻的西角门马厩，雪雁正将一包药渣塞给送菜的老王头："送去给城东张掌柜，就说姑娘要查这批药材的来路。"她没注意到，马槽后的阴影里，周瑞家的正将一支翡翠簪子插进信鸽脚环。

申时末的皇宫笼罩在暮色中。黛玉跪在凤藻宫的青玉砖上，看着自己抄写的《药师经》被掌事宫女投入火盆。跳动的火焰里，她忽然看清经文夹页中的密信——"忠顺王府三月购茜草千斤"。

"林姑娘好定力。"元春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带着金石相击的冷意，"可知你今日抄的经，够换宝玉半年阳寿？"

黛玉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洇开成血色的花："娘娘若真念骨肉亲情，就该彻查太医院药材流向。"她突然将笔锋转向经卷边缘，勾勒出茜草根的图样，"毕竟这要命的差错，可是从凤藻宫出去的贡品单开始的。"

珠帘剧烈晃动，元春的护甲划过金丝楠木案几："好个伶牙俐齿的林妹妹！"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的血梅惊得宫女们乱作一团。黛玉趁机将半截茜草根塞进袖中，那上面沾着的，分明是御用朱砂的印记。

戌时的贾府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黛玉的轿子刚进角门，雪雁便哭着扑上来："张掌柜的药材铺走水了！老王头...老王头被人发现溺死在护城河......"

黛玉踉跄着扶住山石，袖中的茜草根刺破肌肤。她望着大观园东北角突然亮起的火光，那是薛姨妈院子的方向。夜风送来焦糊味里混着桂花香，与今晨药渣中的气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