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会飞的齿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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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毯边缘的双蛇纹章硌得林小羽肘骨发疼。她望着林建国垂落的睫毛——那对曾在实验室显微镜前数过心肌细胞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她眼底破碎的光。他的手指还停在她手背的胎记上,那是块蝴蝶形状的浅褐色印记,母亲曾说像极了蓉城老厂房里生锈的齿轮纹路。而现在,这印记在壁灯下泛着微光,与书架上“37号适配者”档案盒的烫金标签遥相呼应。

“误差控制?”林小羽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冻住的手术刀,“所以连相爱都要计算适配度?”她掀开毛毯,任脱丝的长袜暴露在冷空气中,那些银线在小腿上织成的裂痕,竟与家族树根系末端的银色空白处完美吻合,“你们世德诺的船锚,是不是连‘爱情’都要测水深?”

林太太的茶杯在骨瓷碟上发出轻响,杯沿的双蛇纹章正咬住自己的尾巴。她从丝质手袋里取出张羊皮纸,边角泛着实验室培养皿的淡青色:“小羽,你看看这个。”纸页展开时,林小羽看见自己的基因图谱被红笔圈出十七处“优化点”,其中“生育力评估”栏用银墨写着:建议在28岁前完成胚胎植入,与建国的线粒体契合度将提升至89%。

“苏莎的基因报告在第三页。”林先生的手指划过纸面,停在“心脏瓣膜缺陷”的批注处,“她的适配度只有62%,所以即便订了十八年娃娃亲,我们也不得不——”

“不得不找更完美的容器?”林小羽打断他,指尖划过自己的妊娠检测单,两条红线在暗处发烫。她忽然想起父亲的机械修理厂,那些被拆解的旧齿轮总被他拼成风铃,叮叮当当响在蓉城的梅雨季,“你们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给我取名‘小羽’吗?他说羽毛最轻,却能让齿轮飞起来——而你们,把人当成了可以校准的齿轮。”

书房的门突然被风撞开,雨丝卷着片银杏叶飘进来,叶脉上竟印着与林小羽胎记相同的齿轮纹。林建国猛地转身,看见档案盒里滑出的老照片:七岁的他和苏莎蹲在基因库门前,女孩手里攥着半块碎瓷片,正是林小羽母亲临终前紧攥的那枚。

“苏莎去年自杀前,”林太太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在实验室留了段视频。她说,世德诺的双蛇永远在吞噬自己的尾巴,所以你们才需要不断寻找新的适配者——”她指向林小羽的肚子,“包括你们的孩子,也会成为下一个被计算的齿轮。”

林小羽突然站起身,长袜的脱丝在地毯上拖出刺啦声。她走向家族树,指尖触碰“第三十七代”的银色空白处,墙面上突然浮现出半透明的全息投影:无数个“林小羽”在基因链中分裂,每个都穿着绣着双蛇纹章的婚纱,每个眼中都映着相同的档案盒。而在投影最深处,苏莎的机械心脏正在搏动,瓣膜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齿轮的裂痕,才是风穿过的地方。

“我父亲修了三十年齿轮,”她转身时,妊娠检测单已被掌心的温度烫出焦痕,“他教会我,再精密的仪器,也要留道让光漏进来的缝。”她望向林建国,对方正盯着她腿上的脱丝发怔,那里不知何时被雨水洇出了齿轮形状的水痕,“现在我要留的缝,就是——”

落地钟突然敲响十下。林小羽的话被窗外的引擎声打断,一辆银灰色的加长轿车停在铁艺门前,车灯照亮车身上若隐若现的齿轮纹——与她父亲修理厂的门牌一模一样。车门打开时,穿工装的男人抱着台老式幻灯机走下来,雨水顺着他袖口的“林记机械”铜牌滴落,在地面溅出小小的、不属于双蛇纹章的光斑。

铁艺大门的电子锁在齿轮转动声中开启。林师傅的工装裤脚沾满机油,怀里的幻灯机用牛皮绳捆着,绳结上系着枚生锈的齿轮——正是小羽小时候挂在床头的风铃零件。他抬头望向挑高的门廊,灯光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流淌,那里藏着蓉城三十年的梅雨季。

“爸。”林小羽的声音终于有了温度,脱丝的长袜在跑动时刮过大理石地面,却不及父亲鬓角的白霜刺目。她看见父亲掌心的老茧,和自己手背的胎记形状相似,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齿轮会生锈,但握齿轮的手永远有温度。”

林先生的真皮笔记本“啪”地合上,双蛇纹章在灯光下扭曲成机械蛇的形状。林太太的茶杯晃了晃,杏仁蛋白霜上的纹章裂成两半:“老……林师傅?”她的声音第一次沾了人间烟火气,像被机油浸过的丝绸。

“打扰了,亲家。”林师傅将幻灯机放在雕花茶几上,金属底座与双蛇纹章的银盘相撞,发出清越的叮响,“小羽说你们想看蓉城的星空。”他摸出卷胶片,边缘缠着细铜丝,“这是用报废的心电图机零件磨的,能投出心跳的影子。”

林建国的喉结滚动着,视线落在父亲工装口袋里露出的半张纸——那是他上周寄给小羽的基因检测报告,边角被机油浸出褐色斑点,原本冰冷的数据分析栏,被红笔歪歪扭扭写着:“我闺女的心跳,比任何仪器都准。”

幻灯机的光束突然亮起,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投出斑驳的光斑。不是世德诺家族的双蛇,也不是基因链的螺旋,而是无数齿轮组成的星云,中心悬着枚发光的蝶形胎记——正是小羽出生时,父亲用齿轮在产房窗户上刻的图案。

“二十年前,”林师傅的手指划过跳动的光影,“小羽她妈躺在产房里,说怕孩子以后被齿轮困住。我就把修理厂的旧齿轮磨成粉,混着石膏涂在窗玻璃上,想着让光穿过齿轮,孩子就能看见带缝的世界。”他转身望向呆立的林建国,“后来才知道,你们世德诺的双蛇,最爱吞这样的光。”

全息投影的家族树突然闪烁,“第三十七代”的银色空白处,齿轮光影正一点点侵蚀双蛇纹章。林太太的羊皮纸基因报告无风自动,十七处“优化点”被齿轮光斑灼出焦洞,“生育力评估”栏的银墨字渐渐融化,显露出底下的铅笔小字:“苏莎的胚胎数据,2005年销毁”。

“苏莎没自杀。”林小羽盯着幻灯机在父亲脸上投下的齿轮阴影,“她是被你们销毁的,就像销毁不合格的齿轮。”她走向书架,抽出“37号适配者”档案盒,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苏莎戴着和她同款的蝴蝶胎记贴纸,站在基因库门前比耶,身后墙上写着“齿轮裂痕保护协会”。

林建国突然蹲下身,捡起父亲掉在地上的齿轮风铃零件。金属的凉意渗进掌心,他想起七岁那年,苏莎把碎瓷片塞进他手里,说:“等我们长大了,就用齿轮做翅膀,飞出双蛇的肚子。”而现在,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给小羽设计的胚胎基因优化方案,却在父亲的齿轮光影里,显得像堆废纸。

“我不要当第37号适配体。”林小羽将妊娠检测单按在家族树上,两条红线穿过双蛇的头颅,“我的孩子不会在基因计算里出生,他会在蓉城的齿轮风铃下长大,听着‘林记机械’的叮叮当当,知道每个生命都该有自己的裂痕。”

雨声不知何时停了。林师傅从工装裤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小羽从小到大的奖状,还有张泛黄的纸——是当年世德诺医疗集团收购他厂子的合同,被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旁边写着:“齿轮可以卖,但女儿的心跳不卖”。

“该走了,小羽。”父亲拍拍她发颤的肩膀,幻灯机的光束开始摇曳,却始终护着天花板上的齿轮星云,“你妈在修理厂炖了蹄花汤,锅里还飘着她当年没送出去的珍珠——”他看向呆立的林家人,“不是世德诺的珍珠,是她在首饰行扫柜台时,偷偷攒的碎珍珠,说要给女婿做串能听见心跳的项链。”

林小羽最后看了眼林建国,对方正盯着幻灯机投射在自己袖口的齿轮光斑,双蛇袖扣不知何时被拧开,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苏莎,等我”。她突然明白,这个总在计算误差的男人,心里也有枚生了锈的齿轮,永远卡在七岁那年的基因库门前。

铁艺大门在身后关上时,车载广播正播放着蓉城交通台:“请注意,齿轮巷的老梧桐又掉叶子了,路过‘林记机械’的司机请慢行,别压坏门口的风铃——”父亲发动汽车,齿轮纹车灯刺破夜色,照见路边梧桐树下,个戴蝴蝶发夹的女孩正往邮筒里塞信,信封上写着:“给世德诺的双蛇,我找到了会飞的齿轮”。

后视镜里,世德诺公馆的双蛇纹章渐渐缩小,最终变成两点模糊的银光。林小羽摸着肚子,感受着生命最初的悸动,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齿轮转得再快,也追不上光的速度。”而此刻,车头的齿轮灯正将前路照得雪亮,那些被双蛇吞噬的裂痕里,正长出新的、带着温度的齿轮,每一道缝隙都漏着光,每一次转动都哼着不属于任何族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