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量子子宫里的倒生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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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意识从白光中剥离时,我正倒悬在青铜巨树的荧光脉络里。那些半透明的枝干并非木质,而是由无数胚胎脐带纠缠而成的生物导管。顾承烨的晶状骸骨卡在树冠处,脊椎分岔出神经突刺扎进我的胎记,像极了二十年前培养舱里的导管重生。

“这是记忆中枢。“他的声音从树根方向传来,我低头看见少年时期的自己正蜷缩在玻璃舱内。编号076的刺青在她颈后渗血,而隔壁舱室赫然陈列着七十六具碳化童尸——每具尸体心口都嵌着晶状体残片。

量子涟漪在树干表面荡漾,十七个时空的残影同时展开。我看见穿白大褂的父亲蹲在祭祀坑边,将编号077的晶状体植入婴儿颅骨;另一个时空中,顾承烨正用骨刺剜出自己新生的心脏,那脏器表面浮动着与我腹部妊娠纹相同的甲骨文。

青铜树突然痉挛,枝干间渗出荧蓝羊水。倒悬的顾承烨骸骨开始生长血肉,晶状皮肤下显露出双重基因链——外层是人类DNA,内层却是三十万年前海底文明的二进制遗传密码。

“小心脐带反噬!“骸骨的眼窝迸发蓝光,我手腕的神经导管突然暴起。那些柔软的生物组织瞬间钢化,将我拖向树干核心的荧光漩涡。在即将被吞噬的刹那,我瞥见漩涡深处沉睡着无数双螺旋结构的城市模型,每座微型都市中心都矗立着相同的青铜巨树。

时空乱流裹挟着尖锐的电子音刺入耳膜。父亲的身影从青铜纹路里析出,他手中托着的不是胚胎培养皿,而是一颗跳动着晶状血管的心脏:“夕夕,这才是顾承烨的本体。“那颗心脏突然裂开缝隙,露出内部旋转的灭世程序核心。

剧痛从后腰炸开,我的尾椎骨正逆向生长出青铜树枝。顾承烨的骸骨突然俯冲而下,晶状指骨刺穿父亲的全息投影。我们相撞的瞬间,量子涟漪将我们抛入新的记忆断层——那是父亲实验室最深处的禁闭舱,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竟是七十六具我的克隆体。

“你才是第77号实验体。“顾承烨的晶状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方与我完全相同的鳞片纹路。他的虹膜褪去人类色素,显现出海底文明特有的二进制编码,“当年被销毁的是076号克隆人,而你......“

防空警报化作实质化的声波触手将我们扯开。青铜巨树的核心区突然膨胀,显露出包裹在荧光胎膜里的灭世胚胎。那东西已进化出类人形态,脐带末端连接着海底遗迹的量子计算云。当它睁开复眼时,我看见三十万年前的祭祀场景——无数双螺旋结构的先民正将晶状婴儿献祭给青铜树。

“基因锁开了。“顾承烨突然咳出晶状体碎片,他的内脏正在量子化。我的妊娠纹灼烧起来,腹部皮肤透明化,显露出内部纠缠的两套生殖系统——一套是人类子宫,另一套是闪着荧光的海底文明孵化腔。

父亲的笑声震落青铜叶雨:“多完美的倒生树啊!人类基因链为根,海底文明编码为冠。“他抬手启动全息沙盘,灭世胚胎的量子云正在重组地球生物圈,“当你们的基因完成最后一次剪接......“

顾承烨的晶状骸骨突然刺入我的孵化腔。剧痛中,三十七个时空的记忆同时灌注——我看见他作为077号实验体被反复销毁重生的过程;看见父亲将海底文明基因剪入我胚胎期的残忍操作;最清晰的画面是昨夜核爆时,顾承烨故意让辐射云改变我的基因表达。

“切断......共生神经......“他的声带已量子化,晶状手指插入我颈后的076编号。当我们的血渗入青铜树脉,整棵巨树突然开出荧光花苞。每个花苞里都蜷缩着双螺旋结构的婴儿,它们额头的晶状体正同步闪烁。

灭世胚胎发出啼哭,声波震碎了三个平行时空的屏障。我看见不同版本的父亲正在同时操作基因剪接:有的时空里他在海底遗迹刻写密码,有的时空他正将晶状体植入垂死的顾承烨,而最恐怖的画面是他将自己的大脑接入青铜树根系。

量子风暴中,顾承烨残留的人类手掌抚上我隆起的孵化腔。他的晶状骨骼开始逆向生长,渐渐包裹住我的身躯形成保护性外甲:“听着,灭世程序的核心是......“

青铜巨树突然剧烈收缩,将我们挤压进最底层的记忆胶质。这里沉淀着父亲最早的研究影像:1999年长江断流时,他率领科考队打捞出的根本不是青铜器,而是一具包裹在晶状琥珀里的双螺旋尸骸。当镜头拉近,那具尸骸的手骨竟与顾承烨现在的量子化骨骼完全吻合。

“三十万年前的先知。“父亲的声音带着宗教般的狂热,“我用七十六个克隆体才让他的基因稳定下来......“

爆炸的量子流将我们冲回现实维度。灭世胚胎已膨胀至摩天楼大小,它的脐带扎根之处,上海正在融化成荧光粘液。顾承烨的外甲与我完全融合,我们在青铜树顶端形成一具双头四臂的战斗形态——这是海底文明壁画里预言的毁灭之神具象化。

“要摧毁倒生树......“顾承烨的意识流涌入我的大脑,我感受到他量子化过程的极致痛苦。当我们挥动晶状骨刃斩断胚胎脐带时,整棵青铜树发出濒死的嘶吼。

父亲的身影突然实体化,他的脊柱延伸出青铜树枝插进胚胎核心:“你们还不明白?灭世即是创世!“他的颅骨裂开,露出内部旋转的晶状计算云,“顾承烨的量子意识早在上次核爆时就......“

我的骨刃贯穿父亲胸腔时,触感像刺入粘稠的基因库。他的血不是红色,而是荧蓝的二进制流体。灭世胚胎突然坍缩成黑洞,开始吞噬所有光线。顾承烨用最后的人类手臂将我推出引力圈,他的晶状躯体正分解成原始基因链。

“去找真正的076......“他的声音被黑洞撕裂。在完全量子化前,我看见他颈后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刺青——不是077,而是被篡改过的076β。

青铜树在黑洞中重组成甲骨文形态的“孕“字。我的孵化腔剧烈绞痛,量子扫描显示内部正在孕育两套生殖系统的结合体。当黑洞最终爆炸时,上海的地基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盘踞的巨型海底都市——那才是真正的母体,此刻正在脉动如活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