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骨笛泣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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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初霁，江宅檐角的冰凌映着残阳，将药圃染成一片琥珀色。江蓠跪在青石板上翻晒忍冬藤，袖中狼头玉珏忽然坠地——那玉珏自阿沅昏迷后便日夜发烫，此刻却冷如寒铁。她俯身拾玉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腥，混在忍冬清香里，像极秋桑假死那夜棺木渗出的血水。

“江医官，大理寺有请。“院门被玄铁靴踏开，萧牧野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粒，眉骨箭疤在暮色中泛着青紫。他身后跟着个面生的仵作，手中木匣渗出暗红，血珠滴在雪地上绽成红梅。

江蓠将玉珏藏入袖中，指尖触到韩羿前日塞给她的波斯银针：“可是秋桑的案子？“

“是令尊的旧物。“萧牧野掀开木匣，一截白骨笛躺在猩红锦缎上，笛身刻满匈奴符文，“今晨搜查巫蛊祠时，从江太医的故衣箱底翻出。“

骨笛触手生寒，尾端狼首浮雕的瞳孔处，嵌着粒与阿沅玉珏同源的蓝宝石。江蓠忽觉耳鸣如潮，那夜父亲临终前攥着她手的画面骤然清晰——老人枯槁的指尖在她掌心反复勾画，原以为是“当归“二字，此刻想来，分明是骨笛上的狼头图腾。

“家父二十年前便告老还乡，怎会......“她话音未落，仵作突然闷哼倒地，七窍流出黑血。萧牧野环首刀出鞘的刹那，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十数枚毒蒺藜破空而至。

江蓠旋身以药筛格挡，蒺藜钉入竹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道黑影掠过院墙，月氏弯刀直劈她面门，却被萧牧野的刀锋架住。火星迸溅间，刺客翡翠色的瞳孔闪过惊诧——竟与阿沅如出一辙。

“留活口！“江蓠银针脱手，刺客却突然僵住。萧牧野挑开其面巾，露出张布满咒文的脸，喉间插着支刻有太医院印记的梅花针。雪地上，仵作的尸身已化作血水，浸透那截骨笛。

“好个死无对证。“萧牧野以刀尖挑起染血的梅花针，“三日前，张院判在诏狱暴毙，凶器正是此物。“他突然逼近江蓠，玄铁甲胄撞得药架叮咚作响，“令尊可曾提过中行说？“

檐角冰凌轰然断裂。江蓠想起父亲临终榻边，那个总来送药的黑影——那人斗篷下露出过半截墨色刺青，正是韩羿腕间的五芒星八卦图。她攥紧骨笛，蓝宝石棱角刺入掌心：“将军可知，这宝石在月氏称作'狼瞳'，唯有王族血脉可唤醒？“

萧牧野瞳孔骤缩，锁骨胎记在暮色中泛出血光。他突然扯开衣襟，狼头图腾与骨笛浮雕完美重合：“三年前祁连山雪崩，救我出冰窟的月氏商队，首领戴着与你相同的狼瞳戒指。“

更漏声穿透雪幕，韩羿的洞箫忽在墙外响起，调子正是阿沅昏迷时哼的胡谣。江蓠将骨笛举向残阳，笛孔中飘出缕青烟，在空中凝成匈奴文字——“单于庭“。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查巫蛊祠。“萧牧野拭去刀上血渍，将枚玉扣抛入她怀中，“今夜子时，太医院地窖。“玉扣内侧的曼陀罗纹，与秋桑假死时划的图案别无二致。

五更梆响，江蓠潜入地窖时，见韩羿正在解刨一具匈奴巫师尸身。玄铁尺挑开的胸腔内，胃袋鼓胀如球，剖开后滚出几颗未消化的苜蓿籽。

“《流沙医简》记载，漠北苜蓿九月凋零。“韩羿以尺尖拨弄草籽，“而这具尸体，是腊月初八发现的。“

江蓠忽然夺过铁尺，划开巫师左臂——皮下赫然埋着截汉军制式箭簇。“他是汉人！“惊呼未落，地窖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三百枚淬毒弩箭如蝗雨袭来。

韩羿揽住她腰身滚入药柜夹层，鼻尖檀香混着血腥：“小心肝，你这玉珏可招狼得很。“他指尖拂过她颈间狼瞳，黑暗中蓝光大盛。箭雨停歇时，石壁上浮现血色星图，北斗所指正是祁连山北的月氏故城。

破晓时分，江蓠在废墟中找到半卷焦黄医书。泛黄的扉页上，父亲笔迹凌厉如刀：“元光三年，救匈奴巫医於祁连，得骨笛为契。“残页边缘染着褐斑，细辨竟是干涸的血指印——与她掌纹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