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饮骨鬼山案（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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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是足够驱使所有毒蛇猛兽的。

在宝藏的消息传出来后，陆陆续续的有很多势力往杨家村四周聚集，最初还有散户偷偷进了名荒山带出些宝贝，但都在下山后被劫杀在了包围圈内。

可那些势力彼此之间互相牵制，都在等一个抢占先手的时机，而这群近千人的土匪，就是在僵持不下的局面下，几个偏小的匪寨联合起来打算抢先下手的联盟。

想在其他猛兽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得到最大的利益，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掌控宝物的来源。土匪们的选择是：逼问出所有情报后，就屠了杨家村。

杨保和知道这群杀红了眼的家伙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谈判，用一个对那群土匪很重要的人，去换整个村子的命。

可灵火三听了他的话，一双蕴了怒火的眼睛看着他，问道：“可你怎么会觉得我对那群土匪很重要？”

他明明只是一个俘虏，享受着等同于那只毛驴的待遇，这个村夫为什么在那么多匪里选择了他这个平头老百姓？

“因为你不一样，”杨保和看着他说，“我能看得出来你不是普通人，我以前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们比那些拿着枪的土匪要更危险。而且，你穿的衣服比他们贵。”

“......”灵火三对于他的判断方式哑口无言。他控制住自己的脸没有抽搐，而后用最真诚的语气告诉杨保和：“我只是个路遇土匪的可怜道士，我不进村是因为我是俘虏，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伙的啊！别说你扒了我的衣服给他们，就是砍了我的头送过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动摇的啊。”

“你胡说，那他们为什么不杀了你？”杨保和不可置信地揪起灵火三的领子，捏紧的拳头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不是没有疑惑，只是他不敢去思考，因为抓错人的代价是他承担不起的。杨保和没有撒谎，这个花衣服的道士真的是他唯一的筹码了。

灵火三感觉到了他的动摇，继续说着：“因为他们不清楚我的目的，不想在得到宝藏前多生变故，可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也一定会被灭口的。”说这些话时，他紧盯着杨保和的眼睛，他知道对方是个需要靠真诚来打动的人，所以让全身保持放松，用最诚恳的态度面对着杨保和。

“何况现在的情况，不论你拿什么和他们谈判，都已经挽回不了了。”外面天色已经黯淡，破旧的柴房漏进寒风，吹进灵火三变得凌乱的领口，凉意从胸口蔓延至眼眸，他看向杨保和的目光流露出一股寒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保和不明觉厉，问道。

灵火三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隐约可见的火光，说道：“宝藏的消息传出去了那么久，可他们到现在才有所动作，说明外面惦记着宝藏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先动手的人赌的就是自己能最快时间里找到宝藏，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避免不了被分一杯羹。你现在躲在这儿，他们要屠村，你出去想方设法拖延住这伙人，一旦他们露出破绽，外面的人就会趁机冲进来，你还是救不了杨家村。”

他看着杨保和的表情，知道他在迟疑着什么。不等杨保和开口问，灵火三抢先说出了那个问题的答案：“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只能......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杨保和重复着这四个字，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抓着灵火三衣领的手。

“对，斩草除根。”灵火三稳定了身形，他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这个“绑匪”，他被绑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那根原本被紧紧系牢的粗麻绳就簌簌地掉落下来。他把手里偷藏的碎瓦片丢到一旁，声音低沉地说道：“让宝藏的传闻，彻底消失。”

杨保和看到他解开了绳子，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做出随时可以进行攻击的姿态。可下一刻他就放松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花里胡哨的道士，之前表现出的油皮和不要脸，全部是为了麻痹自己并且自救。

他知道道士说的都是实话，他没有筹码去谈判，而不论进退都只有死路一条。“可怎么做才能让传闻消失？”他问道。

灵火三回想起自己这一路上听说过的所有关于“杨家村有宝藏”的传闻，又想到在林子里遇到那群土匪时，他们那坚信有宝藏的态度。于是问杨保和：“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首先，这里真的有宝藏吗，传闻是怎么出现的？还有那些村民知道宝藏在哪里吗？”

杨保和想了想就说：“确实有人在村后面那座山的河道里淘到过残破的宝石，可我不觉得那座山里有宝藏，因为传闻最开始就是我从名荒山里带出来的.......”

那件事情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月，他还记得清楚：“我之前进山打猎，遇到了很奇怪的东西，但是因为有人找到了宝石，就被他们传成了宝藏。可那是一种没办法形容的东西，或者是一种感觉，遇到了你就会觉得它有问题，但是又没办法具体说出来......我说不出它在哪，所以整个村里其实根本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

灵火三看着面前高大壮硕又显得直愣的大汉，沉默了几秒。他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最终找到了突破口。“所以说传闻的源头是你，如果他们逼问村民，就会有人说你知道宝藏在哪里，而且你是唯一知道的人。所以他们会不择手段找到你，用一村人的命要挟你带他们进山找宝藏。”

两股粗气从杨保和的鼻孔里哼了出来，又无力地散开在空气里。他知道道士说的对，他一定很快就会被出卖，但他如果被找到了，还是会为了村子带土匪进山。

灵火三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个东西......很危险吗？你就真的没办法知道它在哪，或者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找到它？”

杨保和想了想，说道：“我只能知道它对我没有恶意，但是那种感觉很怪异，如果它有恶意就一定很危险。”听他说到这里，灵火三似是认同地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发现杨保和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后就没了后文。

他奇怪的打量着杨保和，发现对方闭上了眼睛，似乎很用力地在回想着什么。

终于，几分钟后杨保和猛地睁开眼，神色里透出激动的光，对灵火三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你顺着干掉的河床一路往上走，一直走到山顶处。”他因为太过于激动，脸色涨得通红，透过浓密的发须依旧能透出红色来。

杨保和换了一口气接着说：“你要注意脚下，你只要注意看，就一定能发现的，我不确定你看到的会是什么，但只要遇到了就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灵火三觉得这事很玄，可“玄”却刚好是他的专业范围。他默默朝那座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要是放手一搏，老天爷一定会给点面子的。

于是这道士在心里念了两句咒，然后下了狠心，转头对着身边差点没缓过气的猎人点了头，做出了很有把握的表情，就把自己堪堪在心里和老天爷交流过一遍的计划告诉了他。这只是他的灵机一动，但他坚信自己开了灵窍听得到天命，那么他能有这样的灵机一动就一定是老天爷授意的。

虽然有赌的成分在，但有天助，就不可能输。

杨保和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可听他说的这些话就觉得天方夜谭，这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能立马脱口而出的计划。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听着听着连正常的血色也消减了很多。他几次张口想打断灵火三的话，可硬生生都憋了回去。

他知道面前这个道士不普通，这是他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已经知道了的。所以，在进退两难的困境里，他宁愿陪这个神棍拼一把！

那天夜里，那段谈话的内容消解在了那把大火以及之后的诡异长夜里，似乎是在避讳着什么，连汇灵司的档案里也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