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咸溟初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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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近一看,果然见着有一红衣女童正在水里扑腾,显然并不熟水性。少年心里大叫不好,转眼便如纵壑之鱼游到了女童身边。

“救…咕噜噜…”

“抓紧!”他单手托起女童下颌,另一只手劈开翻涌的墨色浪涛,女童细嫩指尖死死揪住他发间银色的蛟龙链,坠得他束发银扣“铮“地崩裂。

“喂,不要…不要扯我头发…嘶!”

“松手…松手啊!”少年被女童缠得气息紊乱,海水裹着星砂灌入他鼻腔,“再扯发带,我们俩都要死在这儿了…!”

话音未落,一道丈许高的浪头轰然砸落。

女童忽地失了声息,藕节似的胳膊软软垂落。他慌忙探她鼻息,触到微弱热气时才心里稍安。待回过神来,才惊觉——两人竟在水中扑腾了小半个时辰,远处朝歌山的轮廓早已化作雾中蜃影。他初出茅庐,遇事也没什么经验,无奈只得匆匆寻个最近的岸游去。

“醒醒!”少年拍打女童涨红的面颊,掐着人中穴的力道重了三分,“喂!你家人没教过你落水时要屏气么?”女童突然呛出串琉璃泡,湿漉漉的睫毛颤如蝶翼:“疼!你掐疼我了!”

少年慌忙松手,“呼,你为何要寻死?九皋泽深处多是食骨的妖鲛,最爱啃你这种圆滚滚的小丫头。“

“才不是圆滚滚!”女童揉着泛红的手腕坐直,石榴裙上的缠枝纹在阳光下淌着金光,“都怪天族那只呆头鹤,我解它脚镣时还喂了桂花糕,它竟恩将仇报!将我甩进这臭沼泽里喂鱼!

“原来...你不是要寻死?”

“谁要寻死,活着不知多快活呢。”女童忽然翕动鼻尖凑近少年,“咦,你...身上有海底月见珊瑚的冷香…是住在海里的妖怪么?”

少年耳尖蓦地染绯,退后半步:“我是朝歌山的泽卿,才不是妖怪!”

“泽卿?你名字真好听,我叫稚棠,来自云麓山。”

“云麓山?”

“可曾听过?”

泽卿不觉摇了摇头。

稚棠托起下巴,若有所思,“泽卿哥哥,你为何会独自在这臭烘烘的沼泽边呢?”

“我……我那龙泽殿就在朝歌山的海底,正想上岸玩,便见你掉入了水中。”泽卿尴尬地挠了挠头,打起哈哈道:“是巧合,真是巧合。”

稚棠歪头打量他闪烁的眼神,心念:泽卿哥哥大不了我几岁,出门应有大人跟着,怎得不见大人?怕也是和我一样,偷跑出来玩的,但她也不说破,又问:“世间大山何止千万座,朝歌山稚棠倒是没听过,是位于哪一洲?”

“西牛贺洲的上仪洲。”

“想不到这一出云麓山竟来到了西牛贺洲?那只仙鹤竟能飞那么远……”

“九皋泽里长满鱼腥草,那是仙鹤最不喜欢的味道,你那仙鹤定是闻到了鱼腥草的味道从而失了神智。”泽卿又仔细环顾了四周道,“我看这片海域应在咸溟之西,我虽不济...但还能唤只老龟来..驮你回去。”

“等等!”稚棠沉思:难得有机会出来,就这样回去岂不无趣?抬头望见乌云密布,心中一动,急忙提议:“泽卿哥哥,你看这天气,似乎快要下雨了,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避吧。”说完,便不等回应,径自朝岛心跑去,泽卿苦笑摇头,只能跟随。

墨云裂隙不过半盏茶光景,咸溟海的骤雨已如天河倾覆。泽卿护着稚棠冲过雨幕时,忽见一块百色巨石横亘在山体之间——巨石宛如昆仑玉魄,其凹洞穹顶悬挂着千年紫萝藤,藤条上缀满了形似铃兰的花苞。风雨掠过,花苞轻颤如仙人轻抚箜篌,泠泠清音破开雷鸣。

“快进去!“两人迅速蜷入石洞,潮湿水汽瞬间被干燥岩土气息取代。目光所及间,七八朵倒悬着盛开的幽蓝奇花竟出现在石穹之下。那些花的花瓣薄如蝉翼,脉络里暗红汁液如活物游走,最诡谲的是花心的琉璃珠,珠内金丝蕊芯竟如有呼吸般摇曳。

“泽卿哥哥!这些花好像在呼吸!”

“小心!”泽卿猛然扣住稚棠探出的手腕,“是蚀心花,它有剧毒,汁液沾肤便会蚀骨疼痛,你离它远些。”

蚀心花,只在《四海志》中被提到过的神花,想不到竟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泽卿怔忪间,忽听得一串咕噜腹鸣声破开沉寂。稚棠捂着肚子,眉眼弯成月牙:“嘿嘿,皎皎的肚子在打雷啦!”

…………

“我去寻些银线鲳,这种鱼鱼刺虽多,但……勉强能果腹。”泽卿指尖凝出一簇冰蓝火焰,点燃桃枝堆,桃枝燃起的暖光映出他微颤的睫毛,“衣裳,先烤干吧。”

洞外暴雨仍似天河倾泻,泽卿身影在雨帘中一闪即逝。不过半盏茶光景,三条银线鲳便裹着咸溟水汽摔落石洞,鱼鳞泛着幽蓝磷光,似将海上星砂尽数收进脊背。泽卿指尖轻轻一挥,银鲳瞬息间褪鳞去鳃,桃枝穿透鱼腹时溅起细碎冰晶,混着洞外飘进的雨丝,在火光里绽成转瞬即逝的虹。

当三条银鲳在桃枝上嗞嗞冒油时,稚棠嗅着焦香凑近火堆赞叹不已:“泽卿哥哥烤的鱼比云麓山杜婆婆做的还香!”

泽卿拨火的桃枝顿了顿,炭灰簌簌落在蛇纹靴面:“自然比不得仙家庖厨。“

“才不是!杜婆婆总把鱼鳞刮得精光,烤出来活像脱了盔甲的虾兵——哪像这般金灿灿的...“她指尖沾了鱼油,在火光里晃出碎金似的光晕。

“慢些吃,当心刺。“泽卿耳尖漫上薄红,“你倒是心大,方才险些喂了妖鲛,现下竟有胃口说笑。”

“说起这个——“稚棠眸子映着跃动的火苗,托腮凑近道:“皎皎还未谢过泽卿哥哥的救命之恩。“

“何须言谢,咸溟每日溺亡者不知多少,我不过是……”泽卿喉结轻滚,将“顺手为之”四个字轻轻咽下。

“可爹爹说了,救命之恩是定要报的。”稚棠突然拍掌震得火星四溅,“不如我们当一辈子的刎颈之交!日后泽卿哥哥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泽卿哥哥的...“她歪头回忆戏文里的词,“...的志向就是我的志向!“

泽卿凝视着桃枝燃起的蓝焰。火光中浮出幼年光景——生辰那日他捧着母妃最爱的月见海葵守在龙泽殿外,潮水漫过珊瑚阶浸透衣摆,最终只等来侍从垂首一句:“王上说今晚要陪小王子,大王子不必再等了。“

“好不好嘛?“衣袖被轻轻拽动。

他望着稚棠被火烤得粉扑扑的脸颊,喉间突然哽住:“...好。“

稚棠双眸霎时亮如星子,小拇指勾住他尾指:“要拉勾的!凡间说违背誓言的人...“她眼珠骨碌一转,“要吞十万斤鱼腥草!还要被仙鹤啄脚心七七四十九天!“

泽卿忍俊不禁,腕间蛟链随低笑轻颤:“十万斤?你这是要造鱼冢...“

洞外忽有惊雷炸响,蓝紫色的电光劈开雨幕。稚棠下意识往他身侧缩了缩,发间银铃蹭过泽卿颈侧微凉的皮肤。他不动声色地将火堆拨得更旺,喉间突然翻涌的血气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借着拨火姿势背过身时,记忆又如潮汐漫上心头:画面中玄冰棺里封印着母妃残破的衣角,父王的声音如附骨之疽在耳畔炸开:“若非你出生时引发蚀血潮,她又怎会为镇压海眼而殒命?“年幼的泽卿跪在棺前,看弟弟被抱上象征储君的白玉王座,三千鲛人灯映得弟弟双眼璀璨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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