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清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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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明，但奈若何没给陈生放假。于是乎当奈若何迎着晨光踏出芥子时，看到的便是骂骂咧咧地拎着早餐袋子走过来的陈生，塑料袋里头被食物的热蒸汽糊成白的，隐约能看见里边装着的面点。

“辛苦了。”奈若何自顾自地接过包子，对陈生的怨气置若罔闻。

“不辛苦，命苦。”陈生有点烦躁，“我就不能请假吗？”

“没办法，店里不能没人看。”

“你要出门？”陈生后知后觉地瞧到了奈若何另一只手上拎着的一大个劣质的红色塑料袋，底下包出方形的轮廓，看起来沉甸甸的，袋子提手被勒得很细，袋口处探出一些香烛的尾巴，“你要去扫墓？”

奈若何点点头，示意陈生帮祂掏个包子塞祂嘴里。陈生挑了个小馒头递到奈若何嘴边，祂一口咬住，嚼巴嚼巴咽了下去，陈生看得喉咙发紧：“不干巴吗？”

“是有点。”奈若何扭过头咽了几次口水，这才继续和陈生面对面，“我应该十二点多回来，麻烦你了。”随后闪身消失不见。

这还是头一次见祂有了那么点礼貌......陈生心里咕哝着。

——

四月清明时，也算是入春了。奈何春寒料峭，风拂山岗，带来的凉意仍能把人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此刻的奈若何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里前行。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祂又不常来，故而视野里并没有明显的道路，只有参差不齐的野草，叶尖将掉不掉地坠着没有蒸发完的露水。奈若何拎着两袋东西，没有空余地手去拨开挡在前头的草木，只能一路走一路挨着草木的巴掌，身上的丝质长衫零散地沾着一些叶子，细看还能见着一些水迹晕在衣服上。

耳边有噪鹃在“胡呜——胡呜——胡呜——”地嚎，中间夹杂了几声空远的“谷顾咕”，角落乱七八糟地串着一些小鸟细小的鸣叫，活像个开水锅。奈若何被吵得烦，又不能把整座山头轰了，只能尽量加快步伐。

祂凭着记忆摸索方向，半柱香后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那座墓。墓前杂草丛生，坟墓主体发黑，墓碑上刻的文字更是模糊不清，想来是根本没人打理翻新，可谓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奈若何也不讲究，只是将东西随手丢下，上手把草扒拉几下，腾出了一小块空地，乌糟糟地爬着蚂蚁。祂从袋子里掏出个红盘子摆上，又把包子胡乱地码上去，嘴里还叼着一个。

许是累了，奈若何折腾完这些，蹲在原地，嘴里的包子也不吃了，就拿在手里招虫子。蹲了一会祂把咬了一口的包子也码在盘子上，拍拍衣服下摆，从袋子里掏出了那堆纸钱，搁在包子旁，又拿了一对香烛，摆在墓碑前。袋子里还有一大把香，祂数了三根出来，在手上整齐了，想凑到香烛那借火时，才想起来没带打火机，还没给香烛点上。就在祂犹豫要不要施法点个火时，身后有人拖长了声调，幽幽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奈若何眉头跳了一下，手里的香一抖，高低不同。祂深吸了口气，又把香搓了一下对齐，这才回过头，语气阴恻恻的：“大白天的，就别装神弄鬼了吧，墨兄？”

墨隐很上道地摆摆手：“哪有，我只是好心提醒。”他今日穿的现代常服，灰色T恤黑色道裤，脚踩一双布鞋，像哪家武馆的教练。身后的长发随意束着，挡不住衣服上的草书“道”字。树影投在他的脸上，模糊了洒下来的光线，但柔和不了他本就凌厉的五官。

奈若何也听劝，直接一掀前襟跪下，装模作样地双手举香高过头顶拜了拜，就算作数了。

“这么敷衍？”

奈若何只觉得他无理取闹：“这么喜欢找事怎么不去给鸡蛋挑骨头？横竖是拜的我自己，走个流程得了。”说罢便开始收拾了，吃的放一袋，剩下杂七杂八的也整理到一块，奈若何起身拍拍手，抖抖衣服下摆，就算完事。

墨隐本来想双手插兜，摸了半天发现裤子没口袋，遂改为抱胸。眼见着奈若何拎着东西转身就要走，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走那破山路，正作势要飞时，被奈若何喊住：“劳烦帮我拿回去，谢了。”不等他答应，奈若何不由分将那俩袋子塞到他手中。“厚颜无耻。”墨隐啐了祂一口，手上的劲倒未曾松过，就这么提着东西飞走了。

奈若何看着墨隐离开的方向，靠着墓碑坐下，揪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甩了半天，感觉没过瘾，便上手把上边的草籽撸了个干净。草籽在面前迸飞，祂缓慢地眨巴一下眼，藏蓝色的眸子深邃得像阳光照不透的黑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