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忆父亲的地方岁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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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告别了热血沸腾的军旅岁月,复原转业后踏入市财政局,担任办事员一职。那时的政府大楼稳稳坐落在城市正中心,庄重肃穆的外观下,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墙壁上的斑驳与陈旧的门窗,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城市道路远没有如今这般宽阔平坦,狭窄的街道像是一条条蜿蜒的丝带,将整座城市缠绕。街头巷尾,车辆与行人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幅繁忙而略显杂乱的市井画面。道路两旁,高大的法桐树整齐排列,每当夏日来临,繁茂的枝叶相互交织,在地面投下一片片斑驳的绿荫,为行人带来一丝清凉。可除了这些法桐,几乎看不到其他装点街道的绿植,更别提如今随处可见的精致绿化带与娇艳的花草苗木了。

当时,父亲在市财政局工作期间,到五七干校学习、劳动。每天晚上,学员们会集中在一间教室里,学习毛主席的著作和最新的指示精神。父亲认真地做着笔记,思考着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是否符合要求。他意识到,自己过去在城市里的生活过于安逸,缺乏对劳动人民的深刻理解。通过在五七干校的学习和劳动,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努力让自己的思想与时代的要求相契合。

父亲在市财政局无用武之地,就选择调到市洗涤剂厂工作。这家工厂主要生产洗衣粉,然而,它自建立起就面临着诸多困境。工厂大门斑驳破旧,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走进厂区,映入眼帘的是那些陈旧落后的设备,它们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艰难地喘息,随时都可能散架。而且,原材料的供应极不稳定,时常因为短缺而导致工厂时而开工,时而停工,经营状况岌岌可危。

弟弟是济宁生人,无论是在洗涤厂大院住弟弟小的时候,还是以后在农场一队住弟弟上小学的时候,都发生过一些令人难忘的事。有一回,弟弟在洗涤厂大院玩耍,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就想欺负弟弟,他们把弟弟围在中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我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把弟弟紧紧护在身后,双眼狠狠地盯着那些孩子,大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准欺负我弟弟!”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身体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僵,但我挺直了脊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那些孩子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故作镇定地挑衅:“你少管闲事!”我丝毫没有退缩,继续和他们对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坚定与毫不畏惧。对峙了好一会儿,也许是被我的气势给压倒了,他们终于灰溜溜地走了。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弟弟。弟弟从我的身后探出脑袋,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满是崇拜地看着我,轻声说:“谢谢哥哥。”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有一次,原材料供应再次出现严重问题,工厂的仓库里空空如也,毫无存货,眼看着就要面临停产。工人们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焦急万分,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担忧。有的工人眉头紧锁,不住地唉声叹气,满心担忧自己的生计问题;有的则心急如焚,在原地不停地踱步,嘴里嘟囔着该如何是好。

父亲见此情景,赶忙召集大家开会。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快步走上台,目光缓缓扫视着台下焦虑的工人们,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眼神坚定又沉稳,说道:“大伙先别急,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一起想想,肯定能找到解决办法。大家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咱们群策群力。”他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原本嘈杂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在他的鼓励下,工人们纷纷打开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有的提议联系其他供应商,拓展原材料的进货渠道;有的建议调整生产流程,以此节省原材料的消耗;还有的想到了回收再利用一些边角废料,实现资源的二次利用。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最终大家找到了一个暂时的解决办法,成功让工厂度过了这次难关。

在工厂的日子里,父亲积极支持工人们的技术革新。他注意到生产线上的包装环节效率低下,工人的劳动强度极大,便下定决心改良包装设备。此后,他利用所有的业余时间,一头扎进资料堆里,查阅了大量相关资料,还虚心向厂里的技术骨干请教。在试验过程中,他和工人们反复尝试各种方案。那些日子里,他常常一整天都待在车间里,工作服上沾满了油污和灰尘,可他的脸上却总是带着专注而坚定的神情。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与尝试,他终于设计出一套简易的自动化包装装置。这套装置投入使用后,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也减轻了工人的工作负担。工人们对他佩服不已,也因此与他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除了工作上的并肩作战,父亲和工友们之间还有不少趣事。有一回工厂组织团建活动,大家围坐在一起玩猜谜语的游戏。父亲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谜语:“一物生来强,每天织网忙。织完静静坐,专等蚊虫撞。”工友们一开始都摸不着头脑,你一言我一语地乱猜,有人猜是工人,有人猜是农民,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最后还是一位年轻的工友反应过来,猜出是蜘蛛,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又是一阵欢笑。在轻松的氛围里,大家的情谊也愈发深厚。

而母亲,也在市洗涤剂厂车间从事人工封装洗衣粉的工作。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让人几乎无法正常交流。母亲和工友们坐在流水线旁,在昏暗的灯光下,动作娴熟地将一袋袋洗衣粉进行人工称重、封装。她的双手布满了老茧,那是多年辛勤劳作留下的痕迹,可她的动作依旧灵活而迅速,仿佛这些动作已经成为她身体的本能,与这份工作融为一体。

有时候,姐姐也会在课余时间帮着妈妈干活。母女俩并肩坐在那里,在嘈杂的环境中默默忙碌着。姐姐的小手虽然稚嫩,但学得很认真,努力跟上母亲的节奏。母亲会时不时地抬头,温柔地看着姐姐,帮她捋一捋耳边的头发,轻声说:“妮儿,累了就歇会儿。”姐姐总是摇摇头,笑着回答:“妈,我不累。”虽然工作辛苦,汗水湿透了她们的衣衫,但偶尔相视一笑,便充满了力量。

有一次,姐姐在学校被同学嘲笑家里穷,只能干粗活。她委屈地跑回家,扑到母亲怀里大哭。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妮儿,别听他们瞎说。咱们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丢人。只要你努力,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母亲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姐姐的心。从那以后,姐姐更加努力学习,也更珍惜和母亲一起干活的时光,她知道,这是母亲对她深沉的爱。母亲总是一边封装,一边轻声叮嘱姐姐:“妮儿,你可得好好学习,将来才有出息,别像妈一样,一辈子只能干这些粗活。”姐姐总是乖巧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憧憬,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在过往的岁月里,父亲始终在工作的浪潮中奋力前行,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与担当,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带来了积极向上的力量。时光的指针拨到了七十年代中期,父亲迎来了职业生涯的又一个转折点——调到国营农场一队担任指导员。彼时,兵团刚刚撤销,一部分兵团战士仍在翘首以盼,等待着回原籍分配工作的消息。整个农场就像一艘在变革浪潮中暂时调整航向的巨轮,处于一个微妙而特殊的过渡阶段。

国营农场的历史,要追溯到五十年代。它坐落于洸府河东岸,占地 2.5万亩,南北长度 10里有余,东西跨度也有 5里多。谁能想到,如今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在建场之前,竟是一片水草丛生的芦苇荡。那时,这里的水深在半米到 2米之间浮动,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荒芜,几乎看不到任何经济价值。但在那个粮食短缺的年代,为了让更多人吃饱饭,市里毅然决然地做出了筹建国营农场的重要决策。

筹备初期,一位行署专员和一名水利技术员勇挑重担。他们雇了一条小木船,带着船夫,一头扎进了这片未知的芦苇荡。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大地上,将湖水烤得温热。他们蹚着齐腰的水,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一只手紧紧握着竹竿,小心翼翼地探路,生怕一脚踩空陷入淤泥;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拿着简陋的测量仪器,专注地记录着数据。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他们的额头滚落,湿透了衣衫,与湖水混在一起。耳边,蚊虫嗡嗡作响,肆意叮咬着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不一会儿,身上就布满了红肿的包块,又痒又疼。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为这片土地的开发踏出第一步。就这样,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艰苦跋涉,他们终于初步掌握了这片地的地形地貌——东边高西边低,北边高南边低。

筹建国营农场的大幕正式拉开。省里迅速划拨了两笔关键资金,一笔用于征地补偿,确保当地百姓的权益得到保障;另一笔则作为建设资金,为农场的建设注入了“第一桶金”。建设者们首先把目光投向了洸府河东堤,在那里分布均匀地建起了三座规模较大的排灌站。这些排灌站就像三个忠诚的卫士,日夜不停地工作,全面抽干沼泽地里的明水。

紧接着,全场人员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投入到了更为艰苦的建设工作中。冬天,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刮在人们的脸上,双手被冻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胡萝卜,甚至长满了冻疮,又痒又肿。可大家没有一个人退缩,依旧紧紧握着铁锨、镐头、布兜等工具,一铲一铲地挖着土,每一下都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夏天,烈日炙烤着大地,地面热得发烫,仿佛能煎熟鸡蛋。人们的衣衫被汗水湿透,没过多久又被晒干,留下一片片白色的汗渍,像一幅幅独特的地图。他们在这片地的南、东、北三面挖 20米宽的排水沟,挖土筑起了十米宽的环场路,东西方向顺着三座排灌站挖了六米宽的三条排水沟,南北方向也挖了六米宽的多条排水沟,排水沟通过桥涵相互联通。取出的土被巧妙地用来筑起了东西、南北贯通的道路,长方形地块被大沟渠、毛渠分割成 100多亩的粮田,放眼望去,星罗棋布。按照预先规划好的布局,他们还挖了很多鱼塘,取土筑起了台田,搭建起茅草屋,为辛勤劳作的职工提供了一个短暂休憩的港湾。

起初,农业生产主要依赖人力劳动,以种植小麦、水稻为主。每到收获的季节,金黄的麦浪、翠绿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生产的粮食被源源不断地上交政府运输到粮库,政府财政也及时拨付生产资金及职工生活费等费用,维持着农场的正常运转。养殖业则以养鱼、养鸭子为主,鱼塘里鱼儿欢快地游动,鸭群在池塘边嘎嘎叫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随着国家工业的蓬勃发展,“农业的出路在于机械化”的理念如同一颗希望的种子,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国营农场紧跟时代步伐,购置了东方红拖拉机、大型收割机、七铧犁、旋耕犁等农业机械。还记得第一台东方红拖拉机运到农场的那天,整个农场都沸腾了。职工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拖拉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眼中满是好奇与兴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职工们轻轻抚摸着这崭新的“铁家伙”,粗糙的手掌感受着它冰冷而坚实的外壳,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在心里默默想着:“有了这个大家伙,咱们农场的生产效率肯定能大大提高,好日子就要来了!”事实正如职工所期待的那样,有了这些机械的助力,农业生产效率得到了质的飞跃,原本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的工作,如今变得轻松高效。

七十年代初至中期,国营农场迎来了一次重要变革,改成了建设兵团的一个团。兵团战士们在农闲时,积极投身军事训练。操场上,响亮的口号声整齐划一,“一二一,一二一”,那声音仿佛能冲破云霄,在农场里久久回荡。农忙时,职工们便带领战士们奔赴田间地头,进行农业、养殖业劳动。大家一起在稻田里插秧,在鱼塘边喂鱼,在鸭舍旁投放鸭饲料,虽然辛苦,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充满了干劲。

然而,时代的发展总是充满了变数。兵团撤销以后,农场又恢复为国营农场。而此时,父亲恰好来到了这里担任指导员。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也明白前方等待着他的将是新的挑战和机遇。但父亲毫不畏惧,他就像一棵坚韧的白杨,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决心继续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书写属于他的传奇故事。

母亲在农场出的力最多。农忙时,稻田里满是她忙碌的身影。她弯着腰,熟练地插秧,动作一气呵成,嫩绿的秧苗在她手中迅速扎根水田。打草苫子的时候,母亲的双手被粗糙的草磨得生疼,可她只是简单地吹了吹,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一个个整齐的草苫子就在她手下诞生。

为了盖房子,母亲和其他家属两人一组,从农场到李营砖厂拉着地排车往返 20公里拉建房的砖、瓦。那地排车又沉又重,一路上尘土飞扬,母亲的汗水湿透了衣衫,却始终咬牙坚持。两人一路上相互打气,渴了就喝一口自带的凉水,累了就歇一歇再继续赶路。有时,到了老运河边拉苇子,母亲同样毫不含糊,她和其他家属们一起,将一捆捆苇子搬上车,粗糙的苇子划破了她的手,她只是简单包扎后,就又投入到劳动中。母亲为农场建设作了许许多多的家属劳动,她的勤劳和坚韧,赢得了农场职工们的一致称赞。

在农场,父亲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那时的农场已开启机械化作业的新篇章,机务队里停放着崭新的拖拉机、高大威猛的收割机等各类机械,这些“铁家伙”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农业现代化的故事。

每天天刚蒙蒙亮,天边还泛着鱼肚白,父亲就已经精神抖擞地穿梭在田间地头。他的身影与那初升的朝阳相互映衬,构成一幅充满希望的画面。农场的田垄整齐排列,像是大地谱写的乐章,而父亲便是那乐章的指挥家。

父亲深知,机械化作业虽高效,但更需要人的精心操作与维护,所以他不仅积极开展职工思想工作,还狠抓生产的各个环节,机务队自然成了他常去的地方。走进机务队,便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和工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父亲总是满脸笑容地走进来,热情地和每一位机务工人打招呼,大家也都亲切地回应他。

他经常会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正在检修机器的工人旁边,与他们促膝长谈。有一次,他看到小李正对着一台出现故障的拖拉机发愁,便走上前去,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关切地说:“咋啦,小李,遇到啥难题了?跟我说说。”小李无奈地指了指拖拉机,叹了口气说:“这大家伙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启动的时候就不太对劲,这要是耽误了春耕可咋办。”父亲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机器,一边看一边说:“别着急,咱们一起看看。机械化作业是个新事物,出点小毛病很正常,咱们把它弄明白了,以后再遇到就不怕了。”

随后,父亲和小李一起研究起拖拉机的构造,从发动机到传动装置,一处一处地排查。父亲虽然不是专业的机械师,但他凭借着在工作中积累的经验和爱钻研的劲头,也能给出不少有用的建议。在交流过程中,父亲还不忘鼓励小李:“你看,咱们现在有了这些先进的机械,可比以前靠人力和畜力轻松多了。虽然会遇到一些问题,但这也是咱们学习和进步的机会。你这么聪明,多琢磨琢磨,以后肯定能成为咱们机务队的技术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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