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近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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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春巷的听月楼不仅是夔门关一带最大的戏楼，也是这一带最叫座的戏楼。

听月楼的头牌旦角楚月寒名声在外，古小虫先前在阳柯国的闹市闲逛的时候，常常听到那些经常出入茶坊和酒楼的人，嘴上谈论到嘉许国的几位月字辈的名角。

这些人把自己在嘉许国，听过月字辈当红旦角楚月寒的戏引以为傲，尤其是他的那曲《雁将别》，都说听过便觉此生足矣，死而无憾！

古小虫没有料到自己第一天来到嘉许国，就和这听月楼有了瓜葛。

方才在客栈心中多少慌乱，未曾看清这位长陵公子的模样，眼下，她和羊耳跟在长陵公子身后，不免仔细打量起长陵公子的背影。

这位公子走在人群中，甚是惹眼，本身就一副天成颀长的身材，偏偏还要将发髻高高地簪在头顶，更加显得秀木临风。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却偶尔会被飘忽的丝袍随风勾勒出挺拔俊朗的轩昂身形。

古小虫越看越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公子。

古小虫只顾一路打量琢磨这位公子，忽略了身旁的羊耳，她不知道羊耳见她一直盯着长陵公子，心里已泛起一股酸意。

幸好听月楼及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古小虫把目光从长陵公子身后收敛回来，羊耳也把睥睨古小虫的双目望向眼前这座不断传出悠然乐声的楼阁。

听月楼楼高三层，是夔门关城内最高的楼阁，立于城中已有近百年。

听月楼从建成之初，班主也就是月字辈的旦角创立人秦月秋立下规矩，听月楼只供自己戏班演出，不租借给别的流动巡演戏班使用，所以来听月楼看戏的客人，都是因为欣赏月字辈的戏腔。

楼内不只住着一众伶人，还有不少打杂跑腿的人，见其中有几个长相机灵的少年，羊耳和古小虫明白了为什么长陵公子在客栈老板面前给他们作遮掩说的那番话，老板一点也不起疑，还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长陵公子领着羊耳和古小虫进了听月楼，一个美轮美奂的戏台立刻呈现在他们眼前。白天不是戏楼上座的时间，台上伶人在排演着曲目，琴声清丽婉转，唱曲绵软温柔。

羊耳和古小虫只顾盯着戏台，忘了要问长陵公子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为什么要帮他们解围。

长陵公子见羊耳和古小虫被台上的排演吸引，笑着对他们说：“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看他们排戏，现在先跟我上去见见这儿的主人。”

说完便踩着楼梯往二楼去，羊耳和古小虫连忙跟着上楼。

进到二楼主屋，一位凤目丹唇的男子正对一个杂役打扮的少年嘱咐着什么，见到他们进来，展眉笑着望向长陵公子，起身与大家打招呼。

长陵公子把羊耳和古小虫引见给楚月寒：“这二位，是我的朋友，要劳烦楚兄容留照应了！”

传说中的听月楼名伶楚月寒，眼下竟然近在咫尺，古小虫心内激动不已。

长陵公子见状，对古小虫说：“这位是听月楼楼主楚月寒楚班主！”

古小虫向楚月寒匆匆施礼，随即问道：“不知楚班主是听月楼的第几任楼主？秦月秋秦班主是你的师父还是师兄呢？”

楚月寒没有料到，古小虫刚一见面，就问起听月楼的过往，一时凝语，旋而招呼几人：“几位先请入座，用些茶点，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聊。”

羊耳拱手道谢后，就在桌边客位坐下。

古小虫跟着羊耳，在羊耳身边坐下，眼睛却不肯离开楚月寒。

长陵公子提起茶壶，为古小虫斟茶，再将茶壶递给羊耳。他对楚月寒说：“不妨把听月楼的来历说与他们听一听吧！”

楚月寒道：“也好，难得姑娘如此关心听月楼。”说罢，与长陵公子相视一笑。

“听月楼月字辈的人，并非全是同一辈人，实则是继承了秦月秋师傅唱腔的旦角。

我并未见过秦月秋师傅，但是听到教我学戏的邵月霜师傅说过不少他的往事。”

楚月寒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当年宁苍国内起了兵戈，秦月秋便带上他的小夫人溯江而上，到这里驻足，建了听月楼。”

古小虫说：“我听说秦班主舍了大夫人，只带了小夫人，可又偏偏把小夫人亲生的骨肉留给了大夫人。”

楚月寒解释说：“当时太多人逃离宁苍国，船只有限，秦月秋所带随身物品较多，实在难以照顾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我还听说后来秦班主的大夫人为了抚养那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古小虫说。

楚月寒有些伤感地说：“是的，有强盗乘着兵乱，劫掠殷实人家财物，秦家大夫人为保命，只好眼睁睁看着强盗把府中值钱的东西搜刮干净。”

古小虫轻声感叹道：“可怜秦家大夫人，本是养尊处优之人，竟然靠为人浣洗衣物，养活自己和秦班主遗留的小公子。”

楚月寒说：“这都怪战事蔓延到了嘉许国边界，大夫人来不了嘉许国，秦月秋也去不了宁苍国。”

古小虫问道：“楚班主，你可知后来秦班主留在宁苍国的儿子，是否平安？”

楚月寒叹息一声，说道：“那位公子在贫困中度过二十年，本来算是万幸，可惜将他抚养成人的大夫人此时却一病不起，没撑多久，便撒手人寰。”

“失去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嫡母，秦公子虽然不幸，然而毕竟已是弱冠之年。大夫人生前又一直督促着他修习功课，因此生计没有问题，总有大户人家请他做自家的私塾先生。”

听楚月寒讲到这里，古小虫略微放心地说：“如此也好，能够自食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