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覆水难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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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入门礼毕,各峰弟子遂自行散去。
天骄峰崖边,高琦三人目送蓝巡远去。黑马师尊又唤来鹤群,春回峰的弟子们也要返回自己的归属之地了。三少年收回目光,回过头来,再看向远处高大峻丽的春回峰,只觉变了模样。
“本君的伟大构想破灭了。”明狂唏嘘叹气:“‘三剑客’看来不能再进一步,‘四侠士’之梦已成了一种奢望。我也要改变我旧有的看法了——”
“本以为黑马师尊是九峰师尊里最好的,但今天的师尊,实在伤到了我的心——”
吴邶竹道:“蓝巡有错在先,令师尊动怒,不足为奇。”
“只是明彩师姐,今后怕要受些非议了。”
明狂淡淡笑道:“随她去,她向来是这样,早已经看淡了。”他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光明的神彩,微微地笑:“只要她觉得无愧于心,就会放手去做。鄙人多年来深受其益。”他忽又靠近吴邶竹,附耳道:“你且帮我算算——我姐的生辰是仙元历……”
“你看看她……那个……是否真的……”明狂紧张兮兮盯着吴邶竹那永远古井无波的脸。十分耐心地等待了半晌,见吴邶竹微微摆头,明狂心中便有了底。但脸色却更惆怅了。
吴邶竹道:“你的姻缘近在眼前。”
明狂微一挑眉,喜道:“是谁是谁?”
“你自己知道,我何必明说。”
明狂心中怅然,眺望远处,看着自由翱翔的鸟群,陷入一种缥缈的沉默。良久,他叹道:“岩石我可以举起,水桶我可以提四担,但是鸟儿——我实在不知道它怎样才会停留在我肩膀——”
气氛又沉闷了许久。吴邶竹道:“愿意学医吗?你定是一代名医。”
高琦不禁笑出声来。二人见他发笑,亦随之一笑。而春回峰也已到了。
渐行渐远,这里已完全陌生偏僻,却仍未到达贬居地。一路上蓝巡一言不发,端坐着身子,举目看前。
“连山图你学到哪一阵了?”
过了片刻,蓝巡忽而惊醒过来,回道:“回文书师尊,弟子愚昧,第一阵的要领还未掌握。”
“你且说说看。”
蓝巡却有些胆怯,文书道长掌管天书峰藏书,博学多才举世闻名,此刻竟询问于自己,实在左右为难。他支吾半天,生怕开口献了丑,但沉默的怯懦却又令自己不耻——
“‘我亦喜好鳞川阵法,但那“连山图’我还未曾看过,便被你师尊借去了。你可否为我大略讲讲第一阵的内容?”
蓝巡心中宽敞,不再犹豫,“弟子献丑了。”遂将自己所知所悟尽数说与了身旁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向来仰慕世间高人,此刻有心请教,更加追述道:“弟子有一极大疑惑,困扰心中不能得解,请文书师尊指点于我。”
“弟子得奇书后,已大略看过全篇。第一阵乃无字诀,法阵中不可有人在内。第二阵则是一字诀,阵中仅需一人。其后依次推之,或阴数,或阳数。”
“而我门的‘太一清辉经’开篇论虚,专讲静心炼神之道,之后整篇论实,才论各类玄妙法术。”
“鳞川阵学从无进有,羽门道法由虚入实——”他微作停顿,小声问道:“这难道,只是巧合么?”又慷慨激昂道:“还是说天下学问本源上乃是相通?弟子愚昧,见少识浅,不敢妄下定论,恳请文书师尊教我!”
蓝巡遂稽首拜下。文书道长道:“我与你确有同感,但不敢多说其中玄妙,怕误导了你自己的道路——”
“星台到了。”
蓝巡起身看去,只见不远处云雾如海,一座孤峰如竹竿出水,危矗云中。
峰顶处是一片平整的草地,横竖大约六七丈。台上一间破旧房屋,一颗古松和一湾水潭,再没有别的什么。恐怕这世上没有比这里更离群索居的地方了。
一颗茂盛松树长在崖边,让这孤僻之地凭空生出了一种离尘仙境的风采。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犹在迎风而动的茂盛的枝叶带来无数苍翠生机,冲淡了些这里的冷清。但也不会太多。
“你若有心,可以常观此树。心中明了之际,便是更上层楼之时,无须一味听从别家之说。”
文书道长走到屋前,推开木门,久远陈旧的木香第一个出门来迎接了他们。
屋子角落里摆着一张木床,床边一扇窗,窗下一桌一椅一烛台,地面泥土微湿,还有一些小草淡花丛生。
寥廓的天空里吹来无边无际的风,天空仍旧湛蓝,云朵仍然洁白,但这里难以言说的萧索孤寂,风儿吹不走,日光照不暖。
“星台有护台法阵,每日早晚会有白鹤为你送饭,你安心在此住下,无须担忧。”
文书道长乘上鹤背,道:“你只是在此清修,并非禁足,若是有事离开,山中的飞禽鸟兽尽懂人语,看见只需唤几声。”
“谢过文书师尊,弟子记住了。”
文书道长远去后,不多时,远处又飞来一只巨鹤,喙里轻松衔着一个三尺宽的大木箱。
白鹤放下了沉重木箱便又飞去。蓝巡上前打开一看,箱里装着崭新的被褥衣物、笔墨书册,纸砚烛台等物,几乎无所不备。
“不管师尊怎样待我,羽门总当我是其中一个弟子的——”
无边无际的孤寂已经袭来,无时无刻,无休无止。他往春回峰方向看了几眼,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内心不禁翻起阵阵波澜。
他抓着自己心口,依稀可以感觉到斑驳的伤痕,“因为这颗轻浮躁动的心,我才会被贬到这里——你还不满足么!还想让羽门也不容我!”
“只有从心底不自重的人才会把昼夜的流逝当作最寻常的事情放任了,除了强大,别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猛地关上了门,蓝巡开始收拾屋子。胡乱收拾了一番,勉强可以居住,便又开始修炼了。
独贬孤台,岂是无端。托名无礼,实藏重望。志大才疏,愁煞师肠。假书试心,道分三传。
这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昨晚便已经一宿未睡,今夜又是这般,明狂如何也静心不下。那些挠心的言语要是从别人口里讲出,他只当作耳旁风一笑而过了。但偏却是从那吴邶竹口里说出。
“就算不论兄弟信义,他也出身行医世家,志在高尚的医道,他会拿这样的事情作戏言来诓弄兄弟吗?”
尤其想起吴邶竹整天那副淡然清静的模样,若是头上再长几缕白发,还真有些得道高人的风采了,便是坐在迎光殿的木椅上也不会显得突兀。
明狂猛地坐起身来,烦躁不耐,“当面问清,换我安宁!”
他披衣出门,直奔女弟子住处而去。
沿路越往前走,明狂心跳愈是猛烈,浑身紧绷,手掌也变僵硬,显然是过度紧张了。但自己不想回头,铁了心要往前走。正走在路上,忽然觉得风凉渗骨,抬头一看,天空下起了雨,哗啦啦哗啦啦,雨势迅疾,扑面生疼。
路旁树林随风摆动,繁茂的树叶翻动飘舞,变幻无数模样。炎炎夏日,莫名来了这一刻清凉,如果是喜爱临窗听雨的人,大概要彻夜静赏这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了。
“莫非出师不利?这才那姑娘的真心意吗?”
明狂胸膛里一片冰凉,他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踌躇不前。在雨中淋了许久,终究抹把脸又向前冲去,“爱怎地怎地,就算是刀子,我也要看着她亲手拿出来。”
站在离女子住舍远远的地方,他傍着一颗大树,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她自己出来,一切就简单多了。”
果真心想事成,那院门忽然打开来,走出一个撑着伞的女弟子。明狂正要奔过去看清楚,那少女已转过身来——却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正是明彩。
“这般大雨她怎地还打伞出来——”明狂一拍脑门。
“莫非——莫非——”他偷偷一笑,往林中潜去身形,慢慢跟上了明彩去向。
明彩走到院子近处的一片空地停下。她静静等在雨中,只是站在那里。
一个飘逸身影自空中御风而来,他撑着一把白色的伞,缓缓落下。
“明彩师妹,让你久等了。李荀在此赔罪。”
“李师兄不必多礼。大雨之中,师兄仍然如约而至,明彩感激不尽。”
李荀笑道:“我早已到了,只是不便现身。”
“身在师门圣地,明彩不宜前往僻静处。在这里相见,若给师兄添了麻烦,请勿见怪。”
“无妨——”随后他从随身宝囊里拿出三卷厚厚的籍册,走近递予明彩,“我全部心血尽在于此,师妹聪颖过人,必是我之知己,若有纰漏处,请明师妹予以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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