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黑死幻象之夜(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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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那个轻柔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赫洛耳中。学者从无意识的状态中惊醒,身下的木床发出一连串幽怨的低吟。

赫洛看向床边又一次向他汇报情况的女孩。

这个女孩是从西北行省逃难过来的。作为偶然发善心收留了她的“医生”,赫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劫难,会让一个女孩斜着跨过偌大的帝国来到东伊姆特兰。

现在是他第五次回到这个房间。

第一次梦境的幻象中,他死在了出城的路上,被那个与艾斯库尔一模一样的少年操控着鼠群咬成了碎片。

第二次,他尝试了什么都不做。但是当天夜里,他依然在自己的房间里被鼠群残杀。

第三次,他用尽了各种手段试图抢救那个病人,但事实证明这条路行不通。

“我知道了。”赫洛听完她的话,然后朝女孩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来。”

在他的视野里,明显看见朝他递来白色大褂的女孩缩了一下手,似是被这句话灼伤了一般。

但妮嘉没有多说什么,她很快地将递来的大褂轻轻放在了床上,然后留下一句“记得尽快”之后就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赫洛目送着女孩离开,然后解开上身的衣服检查起来。

果然,上一次留在皮肤上的记录也消失了。

紧接着,他在房间里折腾了一番,发现留下的所有记录或标记都不见了踪影。

“医生?”妮嘉的声音再一次从门外传来。“情况紧急……”

“我这就来。”赫洛随口应答了一声,将床上的白大褂往身上一罩,看了一眼那束被他无意间扫落在地的飞燕草,然后走出了房间。

……

赫洛很确定阻止瘟疫的爆发,或是治疗那个绝望的病人并非这场梦境想要自己做的。

原因很简单,梦境受限于其主人的认知。那些超出他们认知与思维边界的事物,往往会在梦中成为抹杀的对象。

很不巧,这个梦境里“第二天”开始的医生,很可能就属于那个“不该存在”的人。而阻止一场瘟疫,或是治好一个病入膏肓的鼠疫病人,显然绝非是在一天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通常来说,当你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陌生的梦境里时,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试着了解梦境的主人混沌意识中潜藏的渴望,并找到他在梦境中所依附的对象。但是我们通常不建议那么做,因为作为混沌意识的一种体现形式,梦境非常难以捉摸。

“另一个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尝试让他醒过来”——这完全是一句废话;但是《睡莲之书》上,对于陷入梦境的状况就是如此记载的。

不过它确实有道理。如果要尝试从梦里惊醒,那么制造违反常理的意外就是最合适的手段。

所以赫洛如此思索着,在宣告了病人的死亡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拦住那个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准备把自己丈夫的尸体抬上一辆小板车的女人。

那头在海风与冷雪中饱受淬炼的粗糙乱发下,抬起一双空洞的眼睛以示质询。

“他的尸体要交给我们处置,而您也要留下来观察。”赫洛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为了您好。”

那个女人佝偻的脊背颤抖了几下,发出一阵哮喘似的嗬嗬声。然后她猛然暴起,作势就要掐住赫洛的脖子。

早有预备的学者把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术刀刺进了女人的颈侧。

这个不幸的妻子登时像一条遭了渔叉的海鲈,徒劳而激烈地扭动了几下身子,很快便侧翻在地,四肢像是鳍尾般无助地摇摆。

玻璃碎裂的脆响、金属撞地的轰鸣与液体飞溅的水声自赫洛背后传来。

学者回过头去,妮嘉双手捂着大张的嘴,呆立在倾覆的托盘与一地碎片之间。

“怎么了?小妮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关切地随着匆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赫洛眼下寄宿的这具身体对那声音做出了反应:是诊所里另一位叫艾比娜的医生。

赫洛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女孩,把手里染血的手术刀握紧了一些。

他在等待女孩的反应。

第四次进入梦境时,他没有等待就上前割破了女孩的喉咙——然后在一片恐慌中,被赶来的治安官们射成了筛子。

所以他得耐心观察。

女孩儿细弱的脚在地上不断重复着踏前与后退的动作,但很快,她就蹲下身来,用指尖拎起了那只倾覆在地的托盘。

“没、没事!”妮嘉一边捡起托盘一边大喊道,“是我滑了一跤……先别过来,艾、艾比娜女士……”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她带着哭腔说完的。

然而女孩不断颤抖的肩膀在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刻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我来帮你,医生。”妮嘉平静地说道,然后猛吸了一口气,擦着赫洛的身边走向病房的角落。“我们把她抬到推车上去。”

这家诊所并没有用于焚化的设施。它在码头区的劳工与贫民间颇有名气与声望,但这些东西无法变成银行账户上鲜明的数字,也无法直接兑成金灿灿的法拉玛,以供它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崭新设备。

因此他们得先把施密特先生的尸体送到码头区另一边的焚化厂去。

那一老一小两位管事通常只接焚烧垃圾和废弃物的活儿,但尸体怎么不算废弃物呢——无论是医院,诊所;还是码头上的帮派,亦或者管理着雪融港各项事务的政府,都有用得着这项业务的时候。

妮嘉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快。就在赫洛收拾好病房,和忙碌的艾比娜医生简要说明了情况后,女孩儿就换好一身衣服在诊所门口等候了。

……

街道上并没有多少闲人——眼下的时间,码头区的劳工们大多早已开始新一天的活计,而那些泡在酒精或杂酚油里的人,则刚刚开始他们的夜晚。

沉重的阴云像是天空垂落的乳房,将整座城市压迫在令人窒息的湿热之下;备受海风摧残的房屋和金属管道,铺满石板的道路,街边一户商铺门口种着的几盆铁棘花,街道边垒成一团的老鼠尸体……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被黏腻的乳汁涂抹得反射着仄暗的光。

只是在这座城市里哺育的并非生命,而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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