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厨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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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阿民

第七章阿民

第一节夜游神

阿民和阿成是发小，他俩都一家名叫万年青年旅店的酒肆的服务员，之所以叫旅店却是个饭店，是因为本来是两边都做的，但是店家厨艺太好，没人住店全来打尖，于是餐厅一再扩建，很快引来大老板投资，花重金砍伐树木，铺出一块平地，购买天主教生产的便宜耐操物件，从厨具到家具通通置办好了。他俩家里穷困，养不起遍地的孩子，只好把孩子早早送去工作。于是两小无猜就在饭店里长大了。阿民心高气傲身材矮小，但是天资聪慧，偏偏他生性孟浪，不喜精确，因此不擅长数学，却又立志经商。阿成身材高大，样貌俊俏，早早升任领班，到三楼去干活了。阿民留在一楼，成了资格最老的服务员，但他和阿成交好，因此总是跑上跑下，惹得其他帮厨怨恨，说他不老实呆着把活扔给别人。这下好了，阿民更不可能升职了。后来又来了一个兼职阿蒙，他就住在附近，阿蒙见生人礼貌木讷，处久了就变得狡黠幽默，虽然只干了一个月，阿蒙却和两人混熟了，成了铁三角。阿蒙家境优渥，有来自书香门第，特别喜欢琢磨诗词歌赋和小说。但是他写作温吞缓慢，常常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所以他很羡慕亚华国的著名乐队，那个乐队和他们工作的酒肆重名。董亚千和姬赓一个作曲一个作词，算是亚华音乐界双壁，阿蒙尤其佩服后者的词作，反复揣摩模仿，尤其喜欢这首：

李凭箜篌引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董亚千先生的来自威尼斯的布鲁斯音乐和乐队吉他手窦唯演奏的箜篌一结合，简直是神来之笔，此曲只应天上有。

阿蒙也写诗，比如说“生啖心中兽，牙缝肉刻痕。何来清齿垢，惟有论诗文。”

阿民和阿成当然不爱看书，但是被阿蒙带得也开始研究起格律了。但阿成根本憋不出。阿成除了和这两人铁，也是店长的亲信，与店长关系非常铁，虽然店长不是老板，但是毕竟年轻，虽说年轻，但是发福明显，看不出来年轻。

三人所剩无几的业余时间并不是研究诗文，而是骑着摩托深夜拿着砍刀穿梭在雨林中打架斗殴。三人的帮派，带着一堆小弟，帮派名字很随便，就叫树莓派。

这日他俩和苹果派的人又对砍了，一般总有几个人进医院，但不会有人死，都是玩玩。

但是这次不是三个人，阿民刚好休息，前一日刚斗殴过，累得睡过了头。

打架的由头是苹果派首领多看了几眼店里的阿花。没有人不仰慕阿花，虽然有人更喜欢艳大姐荔枝。

阿成拿着斧头在雨林中砍得木屑纷飞，阿蒙挥着铁盘乱拍动作笨拙。砍着砍着，众人竟然到了一条小河边。苹果派的人突然冲过河岸，阿蒙打到兴头上，立刻渡河追。阿成来不及阻拦，突然看到苹果派有个人拿着尖刺滑倒了，竟然直奔着阿蒙去。

阿成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拉开阿蒙，胸口中刺，这时还么死，但是一下落入水中，没多久就断气了。

落水挣扎时他喊出了箜篌引的千古名篇：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声甚凄怆，闻者莫不堕泪饮泣，阿蒙一度想随他而去，被众人拼死拉住了。

这里给疑惑的看客们给点提示，昆缇国地形复杂，普通的小溪也会有千尺深坑，没有探过地形的人是不敢随便渡过不认识的小溪的，但是昆缇人水性很好，阿成如果没有意外中那一刺，肯定不会死，奈何机缘巧合，天有不测风云。

第二节莫欺少年穷

电话知道阿成死了以后，阿民发誓一定要混出一个人样，他还年轻，没有本钱经商，于是加倍认真地工作赚钱。不漏掉任何一次打卡，不停地思索怎么更好地工作。甚至总结出来许多小经验，比如说：上菜的电梯拉开用脚踩又快又平。按电梯按钮要用指节按不然按多了手指会疼。垫盘抹布要备好，方便上菜端菜，而且要根据不同的菜选择合适的垫盘，也就是说要估算今天那种菜会点得多；类似的，根据电梯和大厅收来的盘子多少是否有果盘可以估算离下班有多久。此外阳春面甜点果盘都是收尾的，然后冷菜荤素搭配时，为了好看放的小花很小，上菜一定要稳到不颠掉。菜放到电梯里要多往里推一点，不然楼上因为电梯老旧会颠到外面洒掉。车子装满碗筷推到洗碗池之前一定要摆放整齐否则会碎。阿成死前，阿民没有一次不颠掉的，但是现在他苦练端火盆、举汤盆和推车上盆菜。

按这个势头阿民很快就当上了领班，取代了阿成的位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多久攒够了钱以后就辞职经商了，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有存款的习惯。走之前他苦读经济和数学。唯一的闲暇就是跟阿蒙研讨一下诗词。时间久了，他也满腹诗书，又擅长术数。

然后他离开了

第三节上岗去

说是经商，可做什么，餐饮业吗?但他没那么有钱，于是还是存钱，不过是到大城市存钱，他成了演算水晶的装配工。女同事唯一的爱好就是上班之前在宿舍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走到工厂卸妆换上工作服工作十二个小时睡觉。说实话，阿民欣赏不了她们的打扮，像是孔雀一样。

他每天听着工厂外面“回收旧彩电，冰箱，洗衣机，大脑”的声音机械地装配零件。但是这个简直就是让人昏睡的工作。熟练了，全套动作不用思考就完成了，肌肉记忆让他极端无聊，无聊的时候只好想诗词。这让他分外感谢阿蒙。阿蒙幼年丧父，最近他才知道阿蒙的母亲就是万能青年旅店的老板，难怪阿蒙兼职结束还隔三差五跑来帮忙，还换上西装跟个领班一样。阿蒙偶尔会和店长的妻子前台的阿川打情骂俏几句，让女儿有钱嫌母亲卖鸡虽赚钱但累把她送来当服务员的翠琴大姐嗤之以鼻。大姐是不是跑上跑下打扫整栋楼的卫生又要管住大厅和外卖的上菜，很是辛苦。

阿蒙除了吟诗作赋，工作的时候干的最多的就是回忆往事，回忆阿成，回忆万能青年旅店里的大家。比如说厨师长老大，这么叫其实不符合教义，但是现代有许多人喜欢管服务员叫小二，意思是仅次于老大，这种分级的说法很不合适，但这么说的人会骂反对的人老古董。

阿民愈发努力，奋勇向上，不到十来年就攒够了开分店的钱。

第四节三斤狗

他办的餐馆出息了，赚的钱比万能青年旅店还多，而且雇的人还少，要诀就是只做特别贵的套餐，并且让服务员晚下班。又是剥削又是玩流水线生产。最绝的是他引入了毕昇老爷子刚发明的印刷术、小米演算水晶和图灵大师刚和学生法拉第完善的灵流和万灵网。

具体的管理模式就是上菜有单子，厨子有，小二也有，小二在演算水晶，当然是最便宜的最旧的那款，里面输入上的菜名，厨房做菜，小二走菜，没有单子不上。就是店长来了，也得下单才能吃。这样整个流程不仅快，而且都有记录，随时可查，谁上错做错哪个一目了然。不仅如此，每个人也分工明确，当然这在旧店也是一样的。此外，贝尔发明的对讲机也很有用，所有这些功能，其实一个进口演算水晶就能解决，但是那比这些物件加起来还贵十倍。

一个敦实粗犷的胖大婶、一个笑盈盈的大姐和一个龅牙的外向大婶组成洗碗间。信天主教的神佛、惧内但是开起说起网络流行语和黄腔无人能敌的徐大厨、心高气傲吃喝赌仇全沾的副厨师长和温吞存在感低的小厨子，这三个人大部分菜都会做，但是也分配了做那几个菜，而且他们做菜一慢一快一适中。内八又状似弥勒佛的老表负责蒸的菜，被阿民起了个外号叫老骚逼的年轻厨子也帮忙。面点很臭屁，长的也不好看，但是有男朋友。然后就是厨艺最高的厨师长，他没什么性格特点，上班干活，完事走人。冷菜间一胖一瘦一帅一丑两人，经常大喊“对好单子再走！”然后继续摆盘。两人关系不错，闲下来的时候笑哈哈的。至于服务员，一个像阿成的领班，一个高挑比阿成瘦，差不多能干的领班，一个和善但说话像小黄人的阿姨，阿姨的老伴，一个眉毛奇长的老者，一个时不时和人吵架但还算人心的大姐，头发染成紫色，慵懒但善交际的荔枝姐，老实巴交不敢劝客人充值的浩然兄，长得像公司董事长的张主管，来了没几天就转到西餐的冯主管，只干了春节期间就走人的十五岁擅长抽烟撩妹但是学习很差的开心果，还有一个叫罩得住的跟年轻的阿民很像的人。荔枝姐是阿民从旧店挖来的墙脚，虽然她很喜欢摸鱼，但是有她在不愁没客人，有一会客人拖台要到第二天都翻不了台，就是荔枝跟客人攀谈说我们是老乡让我们下班好不好就真的让客人没有怨气地走了。还有帮厨，全店的司令塔金辉，和面点吵过的小豆芽以及有一个笑嘻嘻的大婶，不过比洗碗间那个黑一点，长得更像藏地的人。

旧店非常实惠，客人经常投诉量少，厨师长经常吩咐多加菜，搞得服务员都不敢偷吃。阿民的新店叫巴山人间，就不管这些，菜越贵越少盘子也越少越好，一直摸到客人的底线附近。这算是客人员工一起剥削，但是剥削客人多员工就稍微轻松点。但服务员不轻松，每盘菜量少，盘子必然多，洗碗工也不高兴。但是营业额是一飞冲天。很快，阿民就赚得盆满钵满，但为了不让各个得力干将走人，他学旧店店长每天开两次回忆交代工作顺便扯闲天，甚至学相声都员工乐，很快打成一片，是不是和大家打牌吃饭看电影，谁也离不开谁。

阿民走之前，村里人喊他三斤狗，回来了，喊他三伯公。

第五节北风吹六百万精英，望月怀远招娣

阿民这些人根本分不清昆缇国国教六十四卦教派的区别，他们连东西南北前后左右都分不清，一辈子为了生计和闯出名堂东奔西走，再苦的日子都能撑过来，但是快乐的日子只有吃喝嫖赌抽，想不到别的休闲娱乐，而吃喝是建立在餐馆员工晚下班的基础上的。

春节只有生活必需的行业和休闲娱乐的行业不下班，一个最有用，一个最没用，前者下班后到后者那里吃完饭，吃完后者才能下班。阿民受够了家里的辛劳。他要赚够钱让所有他爱的人都不用受苦，为此他到三十岁成为村里最富的人，这对他来讲不够，他毅然卖了餐馆去经商，卖食材。

他每天夜里行走在荒芜的市场中，每次想到家里种种不免有些许悲凉，时值冬天，虽然昆缇国四季如春，但是多少冬天会冷一点。走在路上，一个叫九连真人的道士唱道：“思想起烦恼入梦里身心娇小而努力

北风起寒冷入夜里行走更需要勇气

呜~

市场路北门路行稳去叮叮铛叮

（市场路北门路走着去叮叮铛叮）

清早做端滚其争够入味人人想食

（清早做蒸熟它才够入味人人想吃）

呜~

望唔到哦望唔到哦

（望不到哦望不到哦）

卖油粿卖叶粄哦

（卖油果卖叶粄哦）

望唔到哦望唔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