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梅香茶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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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佩高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就听到身后传来周慕贤熟悉的呼唤。陈佩高停住脚步转身,只见周慕贤已快步追了上来。

周慕贤生得白净细腻,留着山羊胡,梳着三七派克式发型,身着灰色合身的西装,上衣口袋露出折成小山峰的白色手帕,相当洋气。他对着陈佩高喘着气笑道:“才来啊,有事耽搁了?”

“我早来了,茶馆巧遇一位多年前的同袍,刚刚送完他到胡同口。”

“之仰兄,你看我收了颗老紫薇树,雇了两个园丁送过来,是不是挺好看?”周慕贤身后没多远,两个汉子赶着一辆牛车,车上装着一棵四到五米长且枝头开满花的树。

“漂亮,好东西。茶馆朝东,紫薇——紫气东来,花开富贵,好意头!”

“哈哈,你这个军人也识货。听说树送来了,我对园丁不放心,放下手头工作赶过来,种树可是个讲究活。”

周慕贤北大考古专业毕业,可惜生不逢时,恰逢战乱,找不到对口工作,转行到新闻报社。虽转了行,专业却没落下,文物鉴定水平在武汉三镇小有名气,很多达官贵人都会请他帮忙鉴定。

俩人一路说笑回到茶馆,周慕贤去忙指挥园丁种树,陈佩高则“噌噌”直上了二楼。

此时二楼没了刘棣怀的身影,又恢复到往常的模样。客人们有的三三两两地坐着喝茶聊天,有的在下棋。陈佩高看到左角那桌有些特别,原本坐四人的桌子挤了五六个人。一位学者模样的人,头发半谢顶,操着广东国语正在高谈阔论,多是关于苏俄文学史上的趣事,可时不时也夹杂着针砭时弊、痛斥南京政府的犀利言辞。他口才极好,精彩处引得众人喝彩。

陈佩高身为军政官员,听到这等左倾言论,自觉不宜沾染,便想刻意绕开,刚一转身正好碰到跟了上来的胖胖的周老板,他一如既往保持着令人舒服的笑脸,谦卑的身姿,“陈处长,回来了。”

“那位下棋的小姐走了?”

“走了噢,太多棋迷想跟她下棋了,可能她不厌其烦了。”

“矣,我从胡同口往回走,怎么没碰到?”

周老板解释道:“应该坐黄包车从反方向走了,拉黄包车的不喜欢走汉江路,汽车多,人多,拉不快。”

又殷勤地说:“走,包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说罢用手示意前行。

陈佩高心中怅然,棋局未见,佳人更是踪迹难寻,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跟着周老板走进了一间包房。

这间是茶楼最好的包间,里面摆设考究而文雅。正墙的香几上随意放置着一些书,墙上挂着一副用红木外框裱好的对联“无事可静坐,有时多读书”。窗户靠着梅梨弄,街道上的古树、青石凳、鹅卵石小径尽收眼底。房间的空气似乎都飘着茶香和书香。陈佩高翻了翻香几上的书,挑出了一本闻一多的《死水》,他喜欢里面的那首“也许”。

周老板接过伙计的水壶,干净利落地给陈佩高泡上周慕贤提前准备好的上等云片。

“周老板,劳你大驾,亲自动手,你太客气了,噢,你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姐吗?”

周老板挠挠头说:“我不知道啊,早上刘棣怀还没到的时候她就来了。我看她气度不凡,口音像是上海那边的,还以为是来汉口游玩的大户小姐来品早茶的。刘棣怀一来,她就和他约上了,刘棣怀还推掉了我帮他组织好的棋迷对局。他们俩看起来好像事先约好了,但又不像是熟人。”

周老板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坏坏的笑,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被她惊艳到了!人又漂亮又聪慧,棋下得还这么好。”

“非常漂亮好像也说不上,但身上有一股英姿,东方女子很少见的那种。”陈佩高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评价。对着茶馆的老板说这些,说完又觉得有点后悔。

“陈处长,听我堂弟说您还孤家寡人,也该动动凡心了!国军里像您这个级别,基本上都有几房姨太太了。”

他这一说,倒是让陈佩高愣住了。抗战胜利都三年了,自己居然未曾结婚生子。陈佩高心中苦笑,却又不知为何会如此,只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像有一片迷雾重重的树林,每次想要探寻记忆深处的东西,就会被头疼折磨得厉害。

陈佩高便岔开了话题,“周老板,那位在谈论苏俄文学的是谁?”

周老板回答:“你不认识?那是武汉大学教授缪郎山,研究苏俄文学史的,是个有名的大左派。他一来,好多客人都围着他讨论苏联、讨论时政呢。这茶馆啊,客人不是聊时政就是聊八卦。”

他又呵呵干笑两声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国家还不是靠你们军人把日本人打跑的。”

就在这时,周慕贤走了进来,脱了外套挂好,对陈佩高说:“之仰兄,你看我这树种得如何?”

陈佩高便跟着他到窗边看那刚种好的紫薇,花开得繁茂,花与飘逸的树冠,和东侧黑松的翠绿苍劲相得益彰。陈佩高由衷地称赞他:“漂亮!有得兄,你这古董、书法、风水、园艺样样精通啊。”

“哈哈,过奖,过奖了。”周慕贤哈哈大笑坐了下来,顺势又理了理已经很整齐的发型,从马甲的口袋里掏出烟斗、火柴和烟丝盒,在桌上一字排开,然后非常考究地装好烟丝,把烟斗放到嘴里,慢慢地点上,好像任何步骤里的不谨慎都会影响烟的味道似的,不一会儿整个头都在云雾缭绕中。

“这烟丝正,要不你也来来一口,是云南的朋友刚捎来的。”

陈佩高摆了摆手,他受不了生烟那股劲,拿了一支烟点上。一旁的周老板不声不响地给他堂弟泡好了茶,退了出去。

“还有这茶也是一起捎来的,是今年的头茶,我知道你今天来,特地叫我堂兄早上来拿的。”

“好茶,好茶,”陈佩高边说边又喝了一口,“有得兄,对兄弟总是这么照顾,一有好东西,都和兄弟分享。”

“哪里,哪里,刚进来听你在问我堂兄外面那位教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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