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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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小了，雷声也停了了，直到淅淅沥沥的雨完全停住，天空开始放晴。陈乐被腹里胀满的尿憋醒了，发现屋里就只剩下自己。走出屋门，爷爷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奶奶坐在一旁，眼镜框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针线，正努力地将线头引进针孔中。陈乐瓮声瓮气地说自己想解小便。老房子里没有独立的厕所，整条街巷仅有一间公厕。爷爷行动不便，只得借助屋里的器皿行方便。奶奶听了，放下手中的东西，领着陈乐出门了。这是陈乐第三次跟着奶奶去街上的公厕小便。

公厕为男女左右分区，分别隔出4个半封闭的小隔间。两人一前一后占了一个隔间。陈母完事以后，见陈乐仍蹲着，便对其说道：“上了那么多次的厕所，你也有这么大了，可以自己走回来噶。”陈乐愣愣地回了“噢”。陈母走了，陈乐开始紧张地回忆自己和奶奶是怎么来的。等到陈乐上完厕所，走出了公厕门后，看着眼前的街景，傻了眼，全然一副陌生的景象。她不明白，明明跟着大人们已经走过了许多次的街巷，为什么现在已经完全不认识了。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对该往这边走，还是那边走始终犹豫不定。最后她决定先选一个方向，走上街试试，不知道走了好久，始终没有见到熟悉的门槛和通道，有点慌神了。她决定调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依然没有看到熟悉的场景。陈乐开始慌了。她四下望了望这条街，却越看越陌生，急得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她不想哭出声来，害怕别人发现自己是一个走丢的小孩。止不住的抽泣，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这时，一个叔叔走到她身边，弯腰轻声问：“乖乖，是不是在找奶奶？”陈乐不认识眼前的陌生人，只是哭着点了点头，然后委屈得哭得更大声了。终于，奶奶踩着小碎步来了。看着陈乐和旁边陌生男子，笑着和男子打了招呼就拉起陈乐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沉着脸道，“我还以为你走掉了！怎么这么笨，走过几次了都找不到路！”陈母担心弄丢了孙女没法交待，言语有些严厉。但陈乐并没有在意奶奶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很高兴，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奶奶。

李楠下了班，接走陈乐。两人回家的路上，她像往常一样问陈乐今天在奶奶家过得如何。陈乐依然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只说起了今天差点走丢的事情。李楠并不打算询问女儿具体发生了什么，便叮嘱陈乐，以后要学会张嘴问路了，长着的嘴巴就是路牌。

一个月后，永军通过同事的关系，将女儿送进了厂子弟幼儿园。两人的计划也因为女儿的入园提上了日程。这天，永军夫妇在老房子里，和陈母说起了两人的打算。陈母知晓了二人的心意，平静地说道：“这钱的确已经下来了，我自己拿了一部分，打算和你爸另外买个小房子。其他兄弟都在城里安了家，你还没定下来，以后要是回了乡下，我肯定就指望不到那么远了，所以几兄弟就商量着，拆迁款分他们一部分。你们也不容易，以后我也就不用你们操心什么了。”永军听了不做声，李楠尽力地压低着自己嗓音说：“妈，你和其他几个兄弟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说着，突然抬起右手，指了指一旁的永军，反问陈母道：“他难道不是你儿子吗？”陈母有些难堪，随即很快镇定下来说道，“以后把永军的户口你们迁到乡下，你们赔了地，也可以多得一笔钱嘛！”李楠说：“那本来就是我和永军应该得的，一码归一码，怎么能混一起！”陈母听了，理直气壮道：“什么叫你应该得的！你爸还在屋里睡着没有走呢！”被陈母钻了空子，李楠找不出话来反驳，气得胸腔发紧，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地上。永军插进话来说道，“好了，不说了，我们晓得再想办法。”说完，拉着李楠的手准备往外走，却被她猛地甩开了。李楠哭的，不只是陈母没把自己当一家人的偏心，更哭的是永军面对这种差别对待，却无能为力的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