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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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军走下楼，察觉没带钥匙，但不愿折返回家，丢了士气。

这一年相处以来，除了因为公婆而闹过不愉快以外，其它事情，从未有过大的争吵。自从交出工资后，小情任她做主，大事一起商量着办。她做事从不会只为自己考虑，凡涉及小家，都会尽量以满足小家的需要，或者说自己的需要。永军想到这，懊悔起刚刚摔门的举动。

永军决定早点回家，好商量以后的事该怎么计划。回家路上，见路边一水果店门帘上挂着饱满长条的香蕉，看上去很诱人，想着带两根回去，讨她欢心。从裤子里掏出几个硬币和几张毛角零钱后，看了标示的价格，合计完，买下香蕉，就不够买一包红梅的钱了。思忖半天，决定从嘴里省下烟钱，全部用来买香蕉。这不只是单纯地讨好了，而是牺牲自己想要的，满足别人喜欢的。永军觉得，这即便是讨好，也是无私的伟大的讨好。还有一点，自己没带钥匙，提着香蕉回家，总比空着手灰溜溜敲门，等别人来应门好。

永军回到家，大门是打开着的，走近发现里屋的门虚掩。永军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透过半挂的门帘朝门缝未看出里屋的动静。于是若无其事地准备推门进屋，除门槛旁地面有些湿滑，其他并无异样，李楠侧身躺在床上，像是苦累睡着了，只好把香蕉放在桌上，从新拿了柜子上的零钱和钥匙，带上门，出去了。

李楠收拾完地板后，见柜子上的两串钥匙都在，气性并未过去，不愿与永军有多余交流，打开大门，留开里屋房门一条门缝就躺下了。永军回来时，听见永军窸窸窣窣的声音，仍不愿理睬，故意假寐。直到两扇房门的关门声响传进耳朵，才睁开眼，发现桌上多一包红色塑料袋，起身打开见是香蕉，朝窗外张望，永军已经下楼。第一次遇这场景，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里竟有东西冒了出来。

永军再回来时，手里提着小菜，发现李楠也已经坐起了，说自己买了香蕉，见正在睡觉，不忍吵醒，就先出去买菜了。李楠说香蕉贵，以前舍不得买，以后就更舍不得了。永军解释说，这香蕉是从自己嘴巴里省下来，专门买回来给她吃的，本就买得不多。李楠听了，笑着说“从你嘴里掏出来的还能吃啊！”两人打诨逗趣着，好像都忘记了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家里没有电视，两人除了上班，平时的消遣方式就是吃完饭，外出散步，或着躺在床上休息。这天两人吃完饭，永军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休息，李楠坐在床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计划以后的日子，不然两人最后可能真就被人赶出去了。永军不置可否。李楠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重新搬家，不仅麻烦，还要重新适应新的房东，磨合新的邻居，更重要的是，这也间接告诉了永梅，自己想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意思。永军觉得李楠说得很有道理，自己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想法代替。所以两人当即决定，继续租住在永梅家里，这两年努力攒一些钱，买个房子。

如果在省城能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就算真正在省城安家了。李楠觉得自己的内心变得很充实，也更有动力了。永军其实并没有这么想，自己从小就在省城长大，只要有个地方住，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但李楠有这个愿望，那自然也变成了自己的愿望。

第二天，李楠下班以后，去闹市找了一间中介，打听了家和单位附近的房价，顺便记下了周围自己有意地段的价格。回家就开始拨弄计算器，算下来，两人的工资加起来，离400元整还差一截，而省城普通地段的，最差的，每平米也要接近2000元。不用说买个比现在更宽敞舒服的房子，就算只是买上一个和现在差不多的，20多平米的小单间，依然与别人合住，共用厕所和厨房，照现在的工资水平存钱，不吃不喝也要存10年以上，更何况，每个月还有一笔固定的租房支出。

李楠是个要强的人，但看着眼前的废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助与绝望，像老天拿了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浇透了自己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