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根深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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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唱戏的时候，江沐清就坐在后院的门槛上看其他师弟练功，秦胧月挥舞着铜锤虎虎生风，周遭的小师弟们也聚在一起看师兄，但是他们不能像二师兄一样坐着，他们都是排不上辈分的学徒。

江沐清不爱练功，可胜在自己天赋好，模样出色，背书也快，经常帮程千顺写信，程千顺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能成角儿呢。戏院因为他生意也好了不少，不过这孩子有孝心，小时候程渔把他捡回来他就留在这戏院里了，成角儿了也不走。

旁人问他什么原因，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得给父亲养老送终。

但是他有什么身世，这是问不出来的，程千顺也不会深究，师弟们也不会好奇。江沐清现在是戏院里辈分最高的徒弟了，但是所有人都叫他二师兄，这是秦万祥定下来的规矩，新入门的徒弟也不知道，秦胧月也不知道。这座戏院只有四个人知道。

江沐清记得程渔捡到他的时候，也不能算是捡到的，是他自己来投奔的。他还记得程渔在扫远门，那是他还没有登台唱《西厢》，他的腿还是利索的，自己头一歪就躺在了他的面前。醒来以后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只是求人收留他。

可是他心里还是不愿意唱戏的，他总觉得这是下九流，好像是谁教过他。直到饿的受不了了，程渔端着一碗饭给他说：“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一辈子都饿不着。”从那天开始他就跟着他的大师兄了，他多钦佩自己的大师兄啊，一个对戏那么痴迷的人，一个可以在三九寒天里练功的人，从来不会喊苦喊累。可是他看见大师兄的腿被打折了，江沐清自己的天也塌了。

从那天开始，大师兄就消失了。

一连数载，他只是望着新栽的梧桐树叶落了又生，叫他师兄的人比叫他师弟的多了，师傅的肩膀比以前低了，自己的影子比以前长了。身边的戏迷也多了，报纸上多了自己的名字，收到的信件也厚了，可惜没有他想要的。

再也没有人像师兄一样了，江沐清就是这样想的。可是有一个人出现了，他比任何人都有温度，笑起来就像小时和大师兄练功时的骄阳。看着他，仿佛曾经不可追忆的时光又回来了。真的吗？他这样想。

比他小七岁，还是学堂里的学生。第一次看他唱戏的时候样子还傻乎乎的，坐在那里只知道睁着眼睛看着他。认识几年了，他的个头也长了好些，比他冒一点了，模样也变得成熟了，可是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没变。

他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糖果，知道他喜欢看什么书，知道他最喜欢什么礼物。虽然每次见面他都只是说放在一边吧，可到头来还是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了，秦胧月要是动的话肯定少不了挨骂。

陆玖轩经常攒钱送江沐清玫瑰，他就感觉美人和玫瑰最相配。他可不能让陆云秀知道，不然就连一点点钱也不给他了。胡微蓉偶尔给他，但是他舍不得花。

这年头公子哥为戏子痴迷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陆玖轩觉得他们这说法太难听了，他和江沐清的感情才不愿被别人揶揄。同窗的公子哥们早就混迹青楼莺莺燕燕环绕，陆玖轩绝对算得上是一股清流，陆云秀和胡微蓉教的也好，他对那些姐姐们全都是礼貌的敬畏之情。

江沐清不管这些，陆玖轩也没有许诺过什么，在他看来，说千言万语也不如付诸行动。

他们二人的关系，向来不是说说而已。

胡微蓉一早就注意到了儿子的举动，孩子有喜欢的人了她心里还是十分欣慰的，不管是谁，只要两个人都能快乐就好了，可不能像她一样。陆云秀忙着照料唐元绮，虽然陆长庚帮了她很多，但是自己初为人母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她一直都不知晓陆玖轩的事情。

“你怎么照顾孩子这么得心应手啊，女儿都和爹亲了。”

“我小时候经常照顾师弟们，早就习惯了，看看，女儿还是最喜欢娘了。”

胡微蓉像往常一样看着陆玖辕写字，还有一年他就能进学堂读书了，这时唐元绮跑到了她的身边，活泼的样子竟然和陆玖轩小时候一样，好像更活泼些。

“舅妈。”唐元绮已经三岁了，正是喜欢满院跑的时候，陆云秀不在府里，陆长庚又在忙其他产业的事，唐元绮就跑出来了，还是小翠发现的她，胡微蓉弯腰把她抱在怀里，那桌上的糕点逗她，陆玖辕看着妹妹，在一旁摇着拨浪鼓把她逗得哈哈笑。

胡微蓉还是要把她送回去，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她刮了刮唐元绮的鼻尖，唐元绮揪着她的袖口说香香的。陆长庚拄着拐杖过来寻的时候，已经看见胡微蓉坐在庭院里和小姑娘玩了，他向胡微蓉行礼，胡微蓉连忙让他免礼。

“你腿脚不便，不必要的礼数就免了吧。”

说罢就把唐元绮的手伸给陆长庚，可是唐元绮反抱住她的胳膊说不要和舅妈分开，陆长庚劝阻都不管用。也许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触动了胡微蓉的心，胡微蓉对陆长庚建议到：“你们夫妻二人事务繁忙，不如就让我替你们照看吧，我也喜欢孩子，玖辕也喜欢和妹妹玩。”

陆云秀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也是欣喜，她本就不知道如何与嫂嫂相处，自己女儿倒是帮了她了。唐家那边知道了这个孩子，唐莜笛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要好好栽培她。当了母亲以后，陆云秀更希望家庭和睦了，哥哥就那个样子了，她更想和嫂嫂关系缓和一些。

唐元绮就住在卿羽苑，胡微蓉给她唱好听的童谣，其实她唱的不好听，但是三个孩子都是这么听到大的，没关系的。唐元绮看着陆玖辕写的字，虽然认识的不多，也能吱吱呀呀的念出来，跟着堂哥每天都能学些诗词。

胡微蓉已经不和陆云卿说话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媒介只有孩子，陆玖辕每天都会拿着书本在陆云卿书房里背诵，虽然十分严苛，但是陆玖辕是个好孩子，总是刻苦的学习。